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燕燕突然听到了动静!
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迅速寻好位置,一人捏着一根淳于妁针灸用的长针,各自隐在暗处盯着入口。
为了能让灵卫更快地寻到暗道,他们在房中特地留了线索。
果然很快头顶就响起了脚步声,下一刻便见暗道入口被打开,一灵卫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待他下到最后一级,说时迟那时快,浮生一下子窜到他面前,成功锁住了他的双瞳!
浮生一刻也未耽搁,按商议好的问题开始问了起来。
“虞长行在哪里?”
“你们如何联络?”
“有什么暗号?”
一开始看上去很顺利,但问到这时,却见浮生顿了顿,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来,但他不敢挪开视线,也不敢停顿太久,只得接着问。
“有暗道,他们从暗道逃走了!怎么说?”
这是有暗语?姜燕燕眉头一皱,便见浮生倒还沉着,让那灵卫重复了两遍,似是在默记。
尔后他又问了几句稍后可能会用到的话,诸如“你先走”、“我来了”之类,一边强记。
好在许是有识心的灵术加持,浮生从小擅长学舌,这么一些话他倒是记下来了!
但他一心二用难免影响识心效果,那灵卫看上去似是在开始抗拒,外加他们也不能耽搁太久,姜燕燕看在眼里不免焦急,又不敢贸然催促,只好捏紧了手中的长针。
她瞄了眼一旁的淳于妁,看着波澜不惊的样子,倒是沉得住气!
姜燕燕撇撇嘴,还不及多想什么,便见浮生突然动了,以迅雷之势将长针扎入了那灵卫的耳后穴!
那灵卫来不及吭一声,转瞬便没了知觉,倒下时被浮生托了一把,没有发出大的声响。
浮生将他拖入暗中,随即看了看姜燕燕,道:“虞长行确在此处。”
她点点头,忙道:“先照计划行事,旁的等下再说。”
浮生当即问淳于妁要了易容药,又换了灵卫的衣服,待彻底变成了那灵卫的模样,他依计跑了出去,嘴里叽哩咕噜一通喊。
姜燕燕与淳于妁则捏着针蹲在那灵卫旁边,万一他有甚动静,好随时再补上一记!
本以为浮生很快能引来其他灵卫,结果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姜燕燕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差点就要出去看看,才听到上头终于传来了声响!
她连忙退回原位躲好,不一会儿,便见一灵卫一头栽了下来!下一刻,只见浮生又拖了一个下来。
这两个灵卫身上都有伤,看得姜燕燕心里一紧,她往台阶处探看,便听浮生道:“就这两个了。”
“怎么这么久?你可有受伤?”姜燕燕问道。
“没有,”浮生摇摇头,一边将灵卫都拖到一处,一边嘟哝,“小王君不明就里拼命拦着,我也不敢多话,好容易才脱身,但还是被他拦下了两个,不然能进来更多!”
姜燕燕的心窝子就好似被什么猛撞了一下,灵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能拦下两个,也不知赤夜央受了多少伤!
“你这是什么话?!”淳于妁忍不住斥了他一句,瞥了一眼姜燕燕,“不知感恩,真替小王君不值!”
“我们又没让他这么做!”浮生惯来不擅与人争执,这回倒较起真来。
淳于妁听了这话不禁怒目圆睁,若是眼神能刺人,浮生怕是已被刺成了刺猬,她冷声道:“若非小王君这般舍身忘我,阴差阳错的,你当那虞长行这么好糊弄,能被你给骗了去?!”
浮生不由涨红了脸,结巴道:“我、我怎么……怎么就不行了?”
眼见他们争起来了,姜燕燕忙敛了敛神,阻止他们道:“好了好了,眼下这是内讧的好时机么?”
然而她瞧浮生此刻的神情,却不忍多说他,岔开了话头道:“你方才同他们说的是什么话?”
浮生见是姜燕燕问他话,想要敛了横眉竖目,只是一时变换没那么快,回话还带着些粗声粗气:“叫什么……魔语。”
话说出口,他方觉自己语气不对,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
但姜燕燕一听“魔语”,直觉这里头有什么文章,心里正犯嘀咕,并未注意到他的话,以及他眼里转瞬即逝的黯然。
她思忖着,这所谓魔语,是魔显专用的?可当时在那灵族的村子里,那些灵卫并未用什么魔语!况且虞长行又是怎么会的?
但这些也不是现下该琢磨的。
“还是先依计逃离这里!”
她话音刚落,浮生已从灵卫身上搜出了信号焰。
“小心!”
姜燕燕与浮生异口同声道,浮生眸中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往暗道那头跑开了去。
姜燕燕看着他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一回头,便见淳于妁正盯着她看。
她不解道:“怎么了?”
淳于妁看了她半晌,问道:“若是小王君与浮生只能救一人,侧小王妃会救谁?”
姜燕燕不曾想她会问这话,愣了一下,淳于妁以为她迟疑,冷哼道:“真替小王君不值!”
姜燕燕却轻笑一声,道:“冒昧问一句,淳于医官不会是孤家寡人吧?”
只见淳于妁脸色一沉,她眉眼一弯:“重要的人分很多种,皆能性命相托,不该相较,爱不是在为难中决胜负!”
淳于妁却冷笑道:“冠冕堂皇!人生有时候就是有两难时,侧小王妃只不过不愿承认,爱也分轻重罢了!”
姜燕燕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心里有了些恼意,但她无暇多究,面上笑意不减,脱口而出道:“这两难若是天灾,那便是运气不好,只能抱憾终身;若是人祸,那不好的就是造成这两难的人,与其费心抉择,不如齐心协力解决源头才是正经!淳于医官这非此即彼的命题本身就不合适。”
按理眼下并不是说话的时候,毕竟还有三个昏迷的灵卫倒在一边,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与她多费这唇舌。
淳于妁沉默了片刻,道:“但愿在紧要关头,侧小王妃还能记得自己方才这番话,不会轻易就负了小王君!”
说完,她侧过了身去,似乎不打算再搭理姜燕燕了。
姜燕燕撇撇嘴,腹诽道:“我负不负小王君关你什么事?莫名其妙!”
她忍了忍,才没将这话说出口。她来到后两个灵卫旁,在他们身上好一顿搜摸。
“你做什么?”淳于妁惊道。
姜燕燕搜出了两个信号焰,道:“以防万一。”
便见淳于妁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姜燕燕却浑然不觉,塞了一个到她手里,嘱道:“小心!”
说完她也不管淳于妁如何反应,转身便上了台阶,蹑手蹑脚地到了暗道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稍稍探了探头。
她迅速扫了一圈,见屋内无人,连忙依计窜到了窗下。
她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向外看去,入眼所见,直将她一颗心震得生疼,几乎说不上话来!
只见一地的血水,大雨都冲刷不尽!
她所在这处屋子在院内比较靠里的位置,血流至此处,还能有这般景象,缠斗之激烈可见一斑!
她忙放眼去寻赤夜央的身影,但一众都打作一团,又都着深衣,实在难辨,倒是赤炎颇为醒目,一身如雪白毛都被染成了血色!
她捏着长针的手在微微颤抖,立刻闭上了眼睛,倒并非畏血难受,实不忍再多看一眼。
如此度日如年地熬了不知多久,忽听到了一声哨响!
她忙睁眼一看,只见灵卫们被哨声所控,都纷纷想要起身离开,但看上去被赤夜央他们给死命拖住了!
姜燕燕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才强忍下了想要冲出去的冲动!
只听那哨响一声接着一声,似是在催促,灵卫们也应声强挣起来,被赤炎缠着的那个甚至不惜舍了胳膊,脱身而去!
最终,除了有个灵卫被一剑钉在树桩上动弹不得,剩下几个都还是强行挣脱了,留两人一虎倒在了血泊里。
这时,大雨毫无征兆的,突然停了。
灵卫的动静远去,姜燕燕想要冲出去看看,却只觉腿软,一时都没站起来!
忽闻暗道处传来了些动静,她立刻警觉起来,逼迫自己硬是站起身来,紧紧攥着信号焰。
便见从暗道出来的,是淳于妁和一灵卫模样的人。
虽知他理应就是浮生,但姜燕燕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看了他一眼,他倒心领神会,立刻出示了随身携带的香囊。
那是临行前灵主为姜燕燕他们三人做的,里头装着灵粉,先前演练时他们说好的以此为信。
姜燕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胡乱擦了擦手心里沁出的汗。
却闻一声惊呼,她急忙循声看去,原是已奔入院中瞧见了赤夜央的淳于妁!
“这……这……”淳于妁有些词穷,几乎愣在了那里。
倒是浮生催促道:“按商量的,快为他们止血!通道比预料的长,我只来得及简单弄了些痕迹,待他们发现不对,随时可能回来!”
淳于妁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取出了止血药。
姜燕燕则暗自做了个深呼吸,也立刻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