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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抱残 > 第78章 人人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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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后半段,女人哭、男人落泪,伴着炮火毕毕剥剥,建立起了一个新的、统一的国家,俊男靓女相携而去,坐上了远走他乡的轮渡。

但在台下何楚卿耳朵里,人语声带着背景乐都叽里咕噜的,听不出个个儿。

散场后,大明星早不知去向,只从影院走出两个彬彬有礼的公子。

顾还亭和何楚卿相伴着上车去,却是一句话没说,气氛诡谲。

照着常理而言,情投意合之下,应该如胶似漆的。顾司令从没有过这等经历,又一向是个面皮薄的,连吻过后怎么回到座位的都记不起来,更别提要说什么。偏偏,何楚卿又不知何故不肯说话。

顾还亭心底越发战战兢兢的,只好装着冷静。

他们并肩坐在后座,倒是像两个正人君子。

下了车,走进房内,阿圆迎上来接司令褪下的外衣,何楚卿才不慌不忙地说:“方才,穆孚鸢看到了。”

这个方才,是何时,倒不必多解释。

顾还亭喝了水润嗓,不紧不慢地回:“于我而言,这倒是没什么的。”

何楚卿也走进厅里。

他梭巡了一圈,似乎也想找水喝,最后才停在司令身边,拿过来的是他手里的杯子。顾还亭看着他就这便喝下了,竟然松了口气。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平白无故地在紧张什么。难不成,还怕何楚卿朝令夕改,吻过立刻就不认人了吗?

何楚卿撂下杯子,忽而问:“你心里好受些了吗?”

这话怎么说的像他只为发泄似的?

不过,顾还亭没工夫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为自己辩白。何楚卿扯过了他的领带,再度迫切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顾还亭留意到何楚卿那一瞬间的狡黠笑意,悬着的心顿时归了位。

他是故意吊着他,这混蛋。

司令被他狠狠地抵在了墙上,又来势汹汹地吻得猖狂。顾还亭不甘示弱,攻势不比他弱。

这一场唇齿交融,俩人都酣畅淋漓地。

顾还亭一手捧着何楚卿的脸,心里的、眼里从来没被填的这么满过。

司令再度俯首,换了种轻柔的风格,刚尝了两口,就被何楚卿略略推开。

幸而何楚卿狂喜之余,尚存一丝理智。在这一刻,他不怀疑顾还亭对自己的确有意,但他想听:“我记得你说过,心里有人,我不计较...你只要告诉我...现在喜欢我吗?”

顾还亭看着他,就不觉柔柔地笑起来,不忘报复刚才他吊着自己那一茬,故意避而不答地逗他玩。一面,手指却不觉地摩挲他的眉毛和眼梢。

何楚卿却说:“罢了——”

他本想,欢喜到此,也不必非要顾还亭这个知羞的说情话给他听。

顾还亭心里却又浮上一点顾虑——

何楚卿却再次吐着温热潮湿的呼吸凑过来,接上了先前那个戛然而止的、缠绵的热吻。

顾还亭早已深深地耽溺于此,再不可自拔。

这一次是何楚卿叫停的。

他的眼神还黏在司令脸上,却已经往后退了一步,抬起袖子擦了擦满是口水的嘴唇。

顾还亭心里又是一紧,阿圆即刻就进来了,招呼道:“司令,水烧好了。”

顾司令爱一次,草木皆兵。他种种不可言说的心思,只一个晚上,都快能编成一套书。他这么放不下,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看着何楚卿顶着一张被吮的微肿的嘴唇,头都没偏,只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有事我叫。”

阿圆点了点头。何楚卿上前拽着司令的手腕往楼上走。

侍应的背影才消失,还在阶上,他就忍不住要搂着司令不知餍足地继续亲。哪里都亲——眼皮、面颊、下巴、脖颈...

顾还亭替他留心着脚下,生怕他一脚踩空,几乎是拖着他的全部重量,一点一点地拉扯到二楼来。

卧室门被不甚在意地咔哒一声带上。

何楚卿被同样急不可耐的司令边引着边吻,终于推搡到了床上。何楚卿任由司令压在上首,不安分地伸手去掀他的上衣,从他矫健的后腰一路顺着攀到后背,另一手去解司令的衬衫扣子。

顾还亭慌忙停下,摁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撑起来,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蹙眉道:“不行、还不行。”

虽然这么说,仔细一留神,何楚卿是被自己摁倒在床上的,他一膝盖跪在对方两腿之间,实在没资格这么说。

何楚卿不晓得有什么不行的。

戏文里两心相许后便开始宽衣解袖,西方小说里也大抵如此,别说书本,他身边的人也都是这么开始,接了吻,剩下顺理成章,哪里不行?

他手臂还攀在司令脖颈上,无辜地扫了一眼司令的小腹,问:“箭在弦上,你忍得住吗?”

顾还亭羞的不敢抬眼看他。

何楚卿自诩懂了,翻身过去把司令压在身下,坐在他腰上就开始自己为自己解扣子。

顾还亭抓住他两只手,不叫他继续,何楚卿就乐着低头去舔司令的脖颈和锁骨。他以为顾还亭是害羞、没有经历,再加上一条情止于礼。

就是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在喝止。

顾还亭把他从身上掀下去,一手就轻而易举地把他牢牢摁在床上,双臂锁在胸口。

何楚卿这回才彻底懵了:“你说真的啊?”

这时候,他们早就衣冠不整,司令的马夹早被褪在地,衬衫半敞着,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衬衫凌乱,袒着腰腹。

顾还亭只看一眼,心里就缺底气。他怕弄疼了人,略松了手,潦草地解释道:“...还太早了。”

何楚卿灵光一现:“我是男人,元廊,身上没有清不清白的枷锁。”

...这光还不如不现。

顾还亭只大概一想,就气急败坏地敲了一下他脑袋:“所以呢?这是你的惯例吗?情场上,接了吻就是要往床上滚?”

何楚卿咂摸出味道来,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我没做过。”

顾还亭没说话。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呢?”

月色清亮,窗微开着,汩汩夏季的晚风吹入,淌过两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撩人心弦。

顾还亭神色不可言说,何楚卿偏不叫他躲:“...你都快三十了,难不成还是童——”

司令在他说完之前捂住他的嘴。

他一只手臂撑着床,侧身看着何楚卿的眼睛,问:“要是不是呢?”

何楚卿眸光微动。

...虽然、虽然这也很正常。更何况,他是大司令,身边不论男女一定都从来不乏情人,但是...他就是不舒服。

顾还亭从他眼里品出了许多情绪,笑了两声,拿开了捂在他唇上的手,说:“骗你的。”

哦,原来司令不仅是大龄剩男,还是个童子鸡啊——

何楚卿又杂七杂八地想,那也没什么好开心的。他守身如玉,无非是为了之前喜欢过的那个人,又不是为他。

何楚卿起了点坏心,说:“那你...”他说到一半,还招了招手,示意司令把耳朵凑过来。

这屋里本来就只有他们两个,也不知道他闹什么花样。

顾还亭仍是靠了过去。就听他说:“...平时自己用手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司令顿时又难捱起来,燥上心头,真恨不得——

兴许是他听了这话,神色变得太难看,何楚卿接着便“噗嗤”一声,仰头哈哈笑起来。然后,他又不忘体谅地道:“说真的,元廊,就算你不想...我也可以一样帮你啊——”

顾还亭挑着眉:“你真是热心肠啊。”

何楚卿猛地坐起身,仍缠着问:“所以,到底为什么不做?什么早啊晚啊的?”

顾还亭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你真是个没心肝的混蛋。”

何楚卿还要再问,司令却伸手搡了他一把,道:“回你自己房间去。”

好吧,他的人既然这么说了,而这关系的机会又是何楚卿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他当然得多关照关照对方的感受,义不容辞。

顾还亭却无端从他委屈巴巴地走出房门的背影中琢磨出一点落寞。

他赶在人走远之前,又赶了上去,落在额间一粒吻,说:“晚安...”

顾司令总还想再说点什么。那些长久以来只说给自己听的表白,在这一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没事的,他摩挲着何楚卿的发丝想,反正日后还有的是时间。

何楚卿像一只猫一样享受着爱抚,说:“你记得么,我明日有件事要做。”

“明天,不是何辰裕要上台吗?你早说过了。”

“你...”何楚卿想起那些闲话,有些犹疑:“要跟我一起去吗?”

“明天我要先去军营一趟,回来即刻就去。”顾还亭心细如发,柔声再问:“等等我,好不好?”

何楚卿被他这哄小孩似的语气逗笑了:“你去忙你的去,我们茶楼见。晚安...我的大司令。”

虽然各自回了房间,何楚卿洗了澡瘫倒在床,仍是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今晚发生的事,不论挑出哪一帧来,都比电影要鲜活跌宕的多。他飘在云端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才混沌地睡去。

中途似乎有谁走进房间,用手背抚了抚他的脸。

何楚卿意识稀薄,只来得及想,顾还亭才是混蛋,看来昨晚还睡得不错?

他满脑都是顾还亭。从懵懂时期相遇开始,他们没有分离,从来都没有,而是一路相携走过光怪陆离。

醒的时候,太阳居高临下,好像在嘲何楚卿起得太晚。出门去,顾还亭早就把一袭军装穿的整整齐齐,不是昨晚那个意乱情迷的公子哥了。

何楚卿踩着拖鞋撑在栏杆边,顾还亭正要出门,却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仰头看到了他。

一点帽檐阴影下,司令的视线越显得沉静。

只一眼,何楚卿就意会了他的意思,亟亟地跑下楼去。

玄关那处,司令抬起手臂恭迎。何楚卿三步并两步迈过去,紧紧地和他的绮梦抱了一个满怀。军装上的徽章和纽扣隔着睡衣硌着他,何楚卿却抱得更紧。

他说:“你怎么走得这么晚?”

顾还亭的眼睛晶晶亮,神采像个少年似的:“我还以为走前见不到你了呢。早餐正温着,拾掇好即刻就吃,要是冷了就让他们再热一次...”

“我知道了!”何楚卿才留神到那边的饭厅能将他们尽收眼底,阿圆还在身侧呢,他罕见地有点害羞,忙不迭地将司令送走。

用过了餐点,何楚卿翻箱倒柜把自己捯饬出了一个颇为满意的模样。不得不说,或许恋爱这东西的确养人,镜子里的他也同样神采飞扬,蓬勃着精神气,连带着一袭单薄的浅色长衫都让他穿出了意气风发的势头。

当今虹海,青年俊彦们都爱穿西装。那是洋味儿,是当下时兴。何楚卿却更爱长衫,尤其是认回了何辰裕之后,穿着长衫,他们更像一母同胞的手足兄弟。

呈美茶楼不在租界,扎根在虹海居民区内,是个顶热闹的地方。整条街上尽是些百货,人挤人,楼内比那群上流社会自诩富贵的场所还要人声鼎沸些。

果子和茶香混杂在夏季人群的汗气里。

即便大家穿的都是旧式的长衫马褂、短打袄裙,但何楚卿迈进这方屋子,到底还是格格不入了些。

跑堂的正操着嗓子跟客人大喊,这地方,但凡声音小下去一点都听不清对面在絮叨什么:“您要什么茶?哎呦,我劝你,喝个好点的吧!不然配得上何老板的嗓门?还要什么果?”

他正激昂,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登时抬起头来,没想到错身而过的男人比他还高了小半个头,身形和体格都自诩不输于人的跑堂一愣,听见那儒雅的男人说了句“借过”。

再去看那原本跟他掰扯的宾客,也被这人吸引了目光,顺着一路看过去。

回过头来对上跑堂的,他蹙着眉说:“这人怎么来了?就算是何辰裕老板也没法挡了这晦气!快,我刚要的什么茶,别跟我讨价还价!”

“哎,你这人——”跑堂的打抱不平道,“你自己的恩怨,埋怨我们茶楼作什么?”

宾客穿着马褂,看起来也是个生意人,比他们要体面上一点。那宾客却被气笑了:“你是不是虹海人?姓岳的要在虹海这地界儿制毒,要不是顾司令,虹海早让他祸害完了!那人——不就是岳为峮的走狗吗?”

跑堂的登时变了眼神,嫌恶地挑起眉毛,又扫了何楚卿几眼。

人多,何楚卿本想上包厢,挤了半天没走去多远,闲言碎语倒是听去了。

他本不欲多插话,这话也的确是实情。

不是他多疑,他周遭气氛的确随着这话荡漾开来变了味儿,连人声都下去了一点。

“...那何辰裕复出,顾司令会来吗?”

“顾司令军务繁忙,会来这等——”

有些话何楚卿只听了几句,便顺着人流缝隙远离。但他形单影只,身板又瘦,到底还是走慢了。迎面一个人,他虽然不认识,单看气势却能感觉到恶意。

错身时,他有意偏了偏肩膀,果不其然,那人横冲直撞地朝他撞过来的势头,恰好被他躲过。

回眸一眼,他看到了那人眼底的凶戾。

不过,好在虽然免不了被人背后点戳,到底都忌惮着他的身份,没人敢指着鼻子骂他,也没人敢和他公然叫板。

何楚卿好不容易迈上了上去包厢的台阶,就听身后一阵沸腾——复出的名角,何辰裕带着胡琴先生进门来了。

这回,人群跟方才是个截然相反的劲头,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何辰裕立在人群里,看着何辰裕被簇拥着,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答着人们的话。

何辰裕一定看到了他。何楚卿早能感受到何辰裕故作不经意地往这边一瞥,而后,选择了个跟他分道扬镳的路——连声招呼也没打,众星拱月般往后台走。

何楚卿有些欣慰,又不是滋味地苦笑了一下。

以他现在人人喊打的身份,还是不要在人前故作兄长的好。

紧接着,小二便高声嘹亮地道:“哎————顾司令!顾司令来咯!”

这在茶楼做事的,到底也有几分能堪比戏子的功底。这一嗓子叫的分外清晰,刹那间,楼里所有人的眼睛都倏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