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愤怒中带有一丝不甘心之表情,回想多年对北燕俯首称臣,多年的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竟被一场意外所扰乱!心中属实憋屈难当,不甘心呀。不止一次在心中呐喊,凭什么燕王可以高座王殿,凭什么草原之民拼其一生都换不来一份温饱。凭什么!
回想四十年前,草原以蒙古部落,鲜卑部落,匈奴部落为尊。三部虽有过往纷争,奈何总是能同进同退。三部联姻嫁娶互通有无,结下深厚的同盟之谊。面对昔日的强悍之敌大齐,也有一拼之力。可惜好景不长,三部联盟随之土崩瓦解。
大齐末年为巩固政权,在燕地辽东等地成立漠北都护府。以此来钳制草原三部,草原三部随即展开一系列的反击,奈何总是不敌大齐重兵镇守。三部随后互生间隙,草原又成了昔日的乱遭情形。你争我夺你来我往,草原一时如同炼狱一般。
大齐后期各地义军突起,各地战火胶灼。再无暇顾及草原三部,随即要在三部中择优选择一部,可行都护府之权。三部更是反目成仇,互伐不止战火纷飞。鲜卑部落自知不敌其他两部,便以银钱马匹等物贿赂蒙古部落。蒙古部落当年亦是常年作战,人困马乏穷困潦倒之际,欣然接受鲜卑部落之联盟。
蒙古部落与鲜卑部落暂停战火,引匈奴部落所不爽。匈奴部落首领震怒,率举国之兵讨伐蒙古鲜卑两部。两部虽暂时联合,奈何军力国力悬殊,几战之后均败。当时的鲜卑部落首领自知长此已久,终将被匈奴所灭。竟不顾草原众人反对,向都护府俯首称臣。
鲜卑此举无异于自绝于草原之民,引来草原人民的唾弃。都护府当时已在辽东建立防线,虽无鼎盛时期强大,但与鲜卑联合后便可横扫一切。奈何都护府受朝廷旨意,意在稳定草原不愿轻易踏足。一时让鲜卑的阴谋落空,却换来都护府一时之庇护。
便是这一时的庇佑,终将改变草原霸主之争。鲜卑一边休养生息,一边蚕食周围的诸小部落。大有借都护府之威狐假虎威之样,对着一众小部落发难。若顺从之还好,若逆之便有灭族之患。只一两年的时光,鲜卑便已扩充数倍兵力。让蒙古部落为之胆颤,一时间对其戒备森严。
此时的鲜卑首领深知,若想一口吃下两部无异于痴人说梦。两部之中以匈奴兵力最厉,疆土最为强盛。蒙古部落兵将马匹虽是几部之最,奈何蒙古部落不通世俗,只是一味的掠夺行强盗之举,并不是眼下急要之敌。又一次与蒙古部落联盟,施行联蒙灭匈奴之计。
蒙古部落虽畏惧鲜卑的名头,也知唇亡齿寒之意,委婉的拒绝了鲜卑的请求。蒙古部落如何也想不到,鲜卑的脸皮之厚。一次又一次来使请和,一次又一次的进献谗言诱惑蒙古部落之民。蒙古部落地处草原中部,上是漠北左右不接异国无商可通。百姓以牧羊放马为生,常年征战陷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怎能没有怨言。
鲜卑便是看中了此一点,时不时的给蒙古送去粮食盐等用物。一次次的宣扬与鲜卑结盟之好,一次次的以物诱惑民众。一年后蒙古部落终是被谗言所攻陷,于鲜卑又一次结盟。两部从此制定灭匈奴之谋划,这一次的联合明显匈奴弱于两部联盟。
两部与匈奴展开一系列的争斗,战火遍布草原各地。生灵涂炭国破家亡流民失所,匈奴从始至终血气十足。被两部一直追杀至老巢,竟无一人胆怯投降之。匈奴部落鏖战十余日,终不敌两部拼死一搏。只有极少一部分兵力,越境逃往河西之地。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草原三部之争硬是被鲜卑搅的只剩蒙古一部。待匈奴被灭之后,鲜卑的嘴脸已然凸显。对蒙古部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好似蒙古部落已是其附属一般。对蒙古百姓已无往日之情,待民众察觉端倪皆奋起抗之。草原霸主之争这才到了白热化,两部战火引燃了整个草原。这场大战正正维持了两年,不亚于一场灭国大战!
匈奴以骑兵为重,蒙古以勇士为多,加之良马可扫天下!鲜卑依托都护府之威,踏辽东与关内通商多年才可发迹,怎么看都像是个暴发户模样。灭匈奴亦是靠着蒙古部落横冲直撞,鲜卑参战多在少数,多为护送后勤辎重之行。虽财力国力大于蒙古,但军力战力与蒙古差之甚远。
蒙古部落后知后觉才对鲜卑先一步下手,鲜卑灭匈奴后以为万事大吉。对蒙古部落嗤之以鼻,完全未放在眼里。猛的一下被蒙古一击,顿时溃不成军。鲜卑以强大财力重整旗鼓,一次又一次与蒙古对战,均未落上风已败而退之!此时的中原如一摊泥泞一般,大齐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要说鲜卑与关内通商之后,好似开化一般头脑一下就变的灵光。不但学会生财之道,竟也学会汉人之精湛谋略。什么近郊远攻,什么以弱攻强,连邻伐中,兵者诡道也。这些东西都被鲜卑这些年一一消化融合,如同刻进脑子一般根深蒂固。再也不似当年那般,只是一味的猛冲猛打。战略谋划在心,邦交各国相扶,才可为大国风范。
草原最后一战,两部倾尽所有能战之力。数十万兵力对阵草原,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待发。谁都没曾想到,鲜卑竟以重金相托联合上寒攻蒙古。连鲜卑也未曾想到,上寒竟真的能越境出兵攻蒙古大后方。只此一击即中,顿时让蒙古大营军心大乱。鲜卑乘胜追击,直杀的血流成河,令蒙古一路败逃。
双方有来有往你逃我追,越是逃越容易败,越败越乱军心。这场大战过后据鲜卑统计,斩杀蒙古八万之众。令蒙古从此一蹶不振,最后被鲜卑一举荡平。蒙古部落匈奴部落,从此便在草原销声匿迹。鲜卑一家独霸草原,让一众小部落无不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这一战最大的疑点便是上寒为何会越境参战,若无上寒攻破蒙古后方,此战谁胜谁败一目了然。多年后待明城游走他国,遁于上寒之时,偶然翻看上寒礼记,这才知当年上寒为何甘愿冒风险跨境而参。礼记不多从所字里行间几句,可看出上寒当时的窘迫。只因一个字穷!
上寒与鲜卑有所不同,地处西北苦寒之境。乃是为大齐看家护院之一镇诸侯小国。又有上下两寒之分,以此牵制彼此!上寒趁大齐微弱之际,对下寒发难。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如雷鸣般攻陷下寒各州各郡。奈何此地处边疆末地,军力民力匮乏久矣。急需财力物力维艰,以振民心军心。
鲜卑不远万里出使上寒,看重的就是这一点。以草原争霸后一年所得牛马羊群为诺,又携带大量的金银财宝进献。让当时的寒王差点笑出声来,草原争霸谁输谁赢暂且不提,就是面前这一箱箱财宝也让人垂涎欲滴。一番权衡利弊又与一众老臣商议,都觉得利大于弊。
奈何上寒初立国不久,贸然越黄河跨草原参战恐对其不利。架不住鲜卑使者三寸不烂之舌,承诺此番上寒参战之一切军需皆由鲜卑提供。寒王眼热异常,当即表示三万寒军出战。入草原必须见到军需,不然宁可空手而归也不多进一步。使者表示赞同,匆匆返回草原一做部署。
寒王亦不是如此痴呆,原计划三万人马,到最后出战只有一万多人。更是对主将下达死令,不见物资不得入草原半寸。若是鲜卑真将物资送到,可按计划行事。只可攻击蒙古后方大营,不管成与败只此一击,万不可轻易与蒙古大军对峙。主将以首级担保,一万人必保安然无事。
双方各怀鬼胎,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鲜卑已是穷途末路之举,只能怀抱一丝希望照上寒行事。果不其然在两部事态胶着之际,上寒竟真的派兵出战,让鲜卑众人喜不自胜。上寒主将谨遵王命,验收物资后派轻骑直攻蒙古后方大营。兴许是收了来使的好处,将形同虚设的蒙古后方搅得天翻地覆。真按寒王所说一般,匆匆退出草原,如销声匿迹一般,再无寒军动向。
国破家亡战火纷飞赤地千里饿殍遍野,鲜卑到处追杀蒙古逃兵。依当时之情只要你是蒙古部落,无论老幼只要是男子便躲不过去那一刀。草原一时间血雨腥风,鲜卑所到之地无不令人闻风丧胆。其他小部落无不进献牛羊马匹,以此归附鲜卑。
冒顿便在此时随母逃亡,被鲜卑骑兵一路追杀,最后又恰逢一小部落给鲜卑进献牛羊,被小部落的首领所救。
“将军!草原规矩不杀女人!不杀未及车轮的孩童!还望将军遵守盟约!”
随后后此人将冒顿拉到车轮边,确实未及车轮身高。鲜卑骑兵依旧不依不饶,小首领无奈从怀中掏出几粒金沙,送于领头之人。这才被鲜卑追兵放过,此后又收留他们母子,其母便嫁于首领。以后的很多年,都是在母亲提醒下父亲的教诲中加深对鲜卑的仇恨。
鲜卑一统草原后其野心也昭然若揭,并不满足于此。大肆征召草原各部,稍有不慎便有灭族之祸。各部征召的士卒也并不是燕山卫的前身,多是入辽东苦寒之地为大军进关所铺路。辽东都护府自大齐纷乱后,早已征召入关常年被鲜卑所霸占。虽是苦寒之地,可也是入关之必要咽喉之地。草原若有失,可入辽东蛰伏,随即再图入关踏足燕境。鲜卑一直做的两手打算,稳券在握。
在鲜卑如此高压之下,各部集结的劳役很快在辽东埋下根基。为鲜卑入关踏足燕地,做到一个很好的保障。可惜此地终不是久待之处,一年中有无数次霍乱致死冻死饿死的草原勇士,被送回各部。送回的尸首不是鲜卑仁义,而是死伤几人便要补上几人去往辽东驻扎。这时的冒顿已通事明理,眼看着部落男子所剩无几,其父无奈最后也入辽东驻扎。
“冒顿!你记住了!从此你就是部落的首领,万事当以民为本。你是草原的雄鹰,如今长大了可尽情展翅。父亲这一走不知还能再见你,不得不提醒你。仇恨在心中久了,便成了种子一般生根发芽,愈演愈烈!你若是力之不从时,一定不可盲目报之。忍不住的时候,便想想你母亲还有部落的百姓。你是他们的希望,他们亦是你的希望!切记!图大者不能被心神所控!”
冒顿继父走的时候郑重其事的对冒顿一番肺腑之言。那时自己还小,不能明白父亲嘱托。只觉得自己又一次失去了父亲,趴在母亲背上给父亲送行时,部落的男女老幼皆在其列,自己只是躲在母亲身后一味的哭泣。果然父亲再无音讯,归来之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一年冒顿没有哭,因为他已是部落的首领。不能再是以前那个躲在母亲身后哭泣的孩童,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艰辛活着。
几年后鲜卑异军突袭,直入山海关!山海关大齐守将早已闻风而逃,国之将亡大厦将倾必有勇夫。虽军民同心抵御鲜卑,奈何军力不济国破迟早的事。一场轰轰烈烈的抵御异族入侵之战,只僵持了数十天,便被鲜卑谍探以银钱高官厚禄一一破之。当主将逃亡副将率一众将领投降之时,有忠勇之士不甘其辱跳城自缢。
仗义多是屠狗辈,在一场灭国之战中体现淋漓尽致。当鲜卑入燕郊之时,所下第一道令便是杀尽降将!降将杀尽才能确保燕地无忧,将守军编入鲜卑铁骑。这才有了燕山老营,燕山卫自成一体。倒不是鲜卑对汉人善之,而是大势所趋不得不如此为之。
入了关踏足燕地急需补充兵源,数年恶战让鲜卑掏空家底。于是乎一代枭雄慕容硕提出以战养战之说,以战功定生死。从此无论鲜卑与汉人上了战场,无不奋勇前行。马踏世家便是一场赤裸裸的阴谋,由东至西一路横扫。严格意义来说,燕宫如今的一切都来自于昔日的世家。灭了世家得利于北燕,百姓亦有所得只是不多而已。因此鲜卑才改国号为燕,定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