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把马车停在了云绣街口的一块空地上,秦明月瞄着好像还交了几个铜板。
云绣街上并不宽敞,两边房屋倒是比秦家周围的街道新上不少。
站在街口大概看了一下招牌,都是做的与绣活有关的生意。还有成衣铺子、布料铺子也不在少数。
秦星儿挽着秦明月走过街口牌坊,一到街上就闻到一阵香风。来来去去的都以女子为主,云香鬓影接踵,连讨价还价声都如玉坠相撞,动听悦耳。
难怪女孩儿们喜欢在这条街比来比去,因为街道越走越窄,最末尾相对的两家店面中间街面不过半丈。
若是梳妆打扮华丽些,怕是一出门就会相撞。
秦明月还是一如既往的习惯,先快步到头,走马观花一遍。心里有数了后,再倒回来走一遍,就把该买的卖完了。
“掌柜的,各色丝线都要三?。”
(?hu,古代把丝线缠在?上,可做丝线计量单位,同现在的卷。)
秦明月说完,秦星儿也扒着柜台叫喊:“金线银线也要~正色副色都拿齐了~~”
小伙计看了她们几眼,提醒她们:“姑娘,我家的线可不便宜。”穿的不算差,可在云绣街上扎堆出现的小姐夫人们里只算一般般。
“你拿就得了。”秦星儿笑眯眯的也不生气,她朝着门口的车夫一指:“帮忙搬运的人我都带着呢。”
“好嘞,二位姑娘先坐坐。”掌柜的止不住的咧嘴笑:“丫头,出来上茶。”这不仅是笔大生意,这姑娘的气度也极好。
丝线有正色副色,比如红色以朱红为正,而绛红、大红、榴花红、茜色、海棠红、胭脂、桃红。。。。。。等等不同的红色为副。
而其他的颜色也大抵相同,与红同为五正色的青、黄、白、黑也有很多副色。除开五正色,还有五色融合出来的颜色,这极考验染色作坊师傅的眼力。
秦明月走了一遍,看到这家时便眼前一亮。颜色多不说,密密匝匝的丝线看油纸新旧就知道是不同批次,可颜色却能保证一致,非常难得。
车夫在门口,看到柜台上堆的丝线小山后,赶紧让掌柜先给他包一些。一趟拿不完,总不好让小姐们动手。
“呐,给您。”
秦明月看着递到跟前还带着松柏香的银票不解:“这是。。。。。。”
秦星儿大眼一转,古灵精怪:“王家妹妹既然是姐姐您的徒儿,那我也算是半个师叔了。今日给她买的玩意儿,我出一半钱。”
“噗~~~”
“你笑什么?”
身后名叫茨菇的丫鬟没忍住笑出了声音,见秦星儿转过头瞪她,立马低头咬着唇硬生生忍住。
秦明月接过银票,有些疑惑:“要这么算也行,可为何是半个,因为咱们不同胞姐妹?”
秦星儿傻笑着挠头:“半个是咱们不同师门。”
“啊?”秦明月更不懂了,哪里来的师门?
弄春见茨菇憋得难受,又见秦明月半天没理解到,便笑着解释:“二小姐的意思是,她这个师叔只占了您妹妹的名头,而绣活是一点不沾,可不就是不同师门。”
“噗~~~哈哈哈。。。。。。大小姐您想想咱们府中各房大丫鬟的名字,再想想奴婢的名字。”茨菇终究还是没忍住,贴在弄春的手臂上笑出了声音。
弄春白了茨菇一眼,等茨菇收敛了些,才悄悄的在秦明月耳边说着丫鬟名字的来意:
老夫人喜欢春日鲜亮,所以身边俩大丫鬟,一为柳,一为桃;
洛云郡主感叹四季变幻,所以身边的大丫头不论怎么换,名儿都与春夏秋冬有关;
二夫人吕萦心与二老爷都管着家里的产业,身边的大丫头便是福禄寿喜;
而秦星儿的四丫鬟分别叫茨菇、菱角、沙棠、香椿,全是吃。
“你最爱吃这几样?”
“对对对!”秦星儿被掀了老底,也不恼:“我院子里有口小池塘,浅水种茨菇,深水种菱角。
岸边春日里是沙棠花,能吃不说还香。沙棠花过了就能吃香椿了,靠墙种了几十株呢,一扮‘咔嚓’特别好玩。”
秦明月看她说的手舞足蹈,也想着那画面,然后顺着她的话说:“香椿吃过季了,沙棠果儿就熟了对不对。”
“对对对~~”
“吃完沙棠果儿,茨菇花也就开了,这时候的菱角水嫩吃着甜。等茨菇花开过了,菱角就变的粉糯,加大料煮成五香味儿的坐在水上亭里吃。”
秦星儿听着秦明月说,嘴里口水泛滥。姐姐好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
“等秋凉,挖起茨菇放在炭火上烤一烤,香软糯,一口暖到心窝。”
别说秦星儿了,就连旁边的掌柜跟小伙计也开始咽口水。
“啊姐姐~~~”秦星儿跳起来,一把抱住秦明月的脖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明明我才第一次见你。”
秦明月看着近在咫尺的俊俏小脸,真与自己有三分像:“因为,咱们血脉相连啊。”
掌柜心一惊,扭头看过两姐妹。莫非,这俩是秦家姐妹?这位挽妇人发髻的女子就是传的沸沸扬扬的秦家大小姐。
瞧这模样,气度,不像啊~
也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不和谐的女声:“果然啊,上不得台面的人吃的东西也上不得台面。”
秦明月顺着声音看过去,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三位一看就是骄纵惯了的千金。
掌柜心里一咯噔,赶紧下了脚凳,迎了过去:“各位小姐们可是要买丝线啊,请进请进。”
这些祖宗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会买丝线。如果不买,就赶紧走吧~~~
这时候秦明月看到车夫被堵在了外面,默默的叹了口气。明明只是三人,却带了不少下人,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不用想,她就知道这些个千金是故意的。
于是她语气淡淡,却又说得客气:“各位小姐们还请让让,我家车夫要进来搬东西。”
车夫见秦明月点了,他也不惧,从边儿上就挤过来了。
为首的是裴洛梧,可说话的是另外一个。
只见这女子带着嘲笑看了两眼已经进了店的车夫道:““呵呵~”这不就是秦家找回来的‘明珠’嘛,怎么也不给俩下人。我瞧着啊,不过是为了演慈母戏码罢了。”
这话真毒,把秦家这么些年丢了孩子的伤痛说成是演戏。
“你!”秦星儿气鼓鼓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姐姐说话!”奈何小姑娘太单纯,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而一边,弄春小声与秦明月介绍:“小姐,为首这位您见过。说话的这位是通议大夫高雄的孙女高秋灵,年十五,性子最是刻薄。
另外一位稍大两岁穿绿色衣裳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女儿蔚美如,这位阴狠有心眼。”
秦明月点头,高秋灵是打手,蔚美如是军师。
“这蔚美如名声如何?”
“嘶~~~~她在夫人圈里名声一向不错。”弄春不傻,看似秦明月一问她一答,可随后便反应过来。
裴洛梧在夫人圈里是出名了的骄纵,不过人家的目标是皇宫里的位置,倒也没有夫人们多言。
而高秋灵明明日日与她们俩混在一起,可在夫人圈里名声可不算好,属于长脸不长脑的那种。
甚至有官位高过高家的夫人调侃,若是给家里男孩儿纳妾,那首数高秋灵合适。无他,因为又美又蠢,不会给主母带去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