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师爷坐在炕上,地上放着一个木盆,他用热水泡脚,打算泡完就睡觉。
反正石家那边的小娃娃已经平安降生,今晚众人都可以睡个安稳觉。
小珍珍趴在被子上,翻看一本画册,上面画的都是传说中的神兽,千奇百怪,她看得津津有味。
马师爷觉得,这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却格外像自己。
因此,看向小珍珍时,他没有丝毫脾气,总是带着几分笑意。
转眼间,发现妻子的表情不对劲,马师爷问:“孩子她娘,你咋了?谁给你气受了?”
马夫人当即如竹筒倒豆子,把她刚才去讨要紫河车,如何被拒绝的事都说了出来,语气带着埋怨。
马师爷劝道:“可能她们自己要留着,做药。”
马夫人嘟长嘴巴,说:“我特意问了,她自己说,她家不吃,所以我才开口要。”
“谁知,她又不肯给。”
“宁肯埋树底下去,也不肯给我,哼,小气鬼。”
马师爷反而不气恼,说:“那是人家的东西,人家爱咋办就咋办。”
“你想吃紫河车,我明天去药堂,给你买。”
马夫人挑剔,说:“外面卖的,恐怕有假货。”
“而且,晨晨本身无病无灾,她生下来的紫河车才是好东西。有些生孩子的妇人身上有病,那种紫河车非但不是好药,反而带着毒。”
马师爷不以为然,略带讥讽,笑道:“又不是什么神丹妙药,不吃也罢。”
“你想东想西,想得睡不着觉,反而不利于养精蓄锐。”
“想太多,早生白发。”
说完,他把双脚从水里抬起来,用布巾擦干,然后出门泼水,准备睡觉。
马夫人还是闷闷不乐,在心里暗骂石夫人和晨晨都是小气鬼。
— —
马家和白捕头一家住在西边屋舍,晨晨和肖白住在东边屋舍,中间隔着大庭院。
西边屋舍的人已经吹灭油灯,上炕入睡。
东边屋舍却依然灯火通明。
肖白已经摆脱胆怯,此时熟练地抱着小娃娃,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舍不得撒手,而且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一边看,一边傻笑。
大炕旁摆着一个屏风,屏风上绣着抱大鱼的年画娃娃。
用屏风挡一挡隐私,石夫人轻轻掀开被子,查看晨晨排恶露的情况,然后伸手接丫鬟递来的湿帕子,帮忙做一些清洁,又帮忙换干净的衣裳。
如果让别人来照料这些事,恐怕晨晨脸皮薄,产生难堪,或者别人照料得不够用心。
所以,石夫人亲自来,生怕女儿落下什么月子病。
晨晨太累,早就睡着了。
石夫人忙完之后,又摸摸晨晨的头发、额头和脸颊,不仅不疲惫,反而有特别奇异的感觉。
她暗忖:女子生头胎,是最艰难的,以后再生第二个,第三个,就越来越顺。
曾经,晨晨是她怀抱里的小娃娃,爱撒娇,慢慢长大。
如今,晨晨做娘亲了,而她做外婆了,有了血脉相连的亲孙孙。
血脉相连,感觉与众不同,心里热乎乎,又格外柔软,格外感动,就像枯木发新芽一样,沉睡的心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