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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身处险境,尹南安定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拿碟瓜子,好好看戏。

男人的声音又悠悠传来:“那,你有什么好提议?”

尹南安眼尾瞄了下坐在一旁的楚玲儿,怅然。她可是个五好青年,这些赌场上的把戏,她可并不擅长。

“若是我赢了,便可以带他们走?”尹南安给自己争取时间。

若是萧北宸真的有派人跟着她,见她许久不出来,总归要生疑。那样,她还有转机。

男人笑意浓艳,他轻摇了摇头,缓缓出声:“你若赢了,便可带走他们中一人。”

尹南安撇嘴,道:“那就玩两局?”

男人身子后仰,缓缓靠到椅背上,他笑意盎然,并不答她。

“小丫头,你怕是不晓得,这上京的八大赌坊,都是我家爷的。”男人身后的杨妈妈,一脸骄傲,“我家爷,从未输过!”

尹南安身子怔了怔,老千啊!这位爷的产业,都很是高危啊!

她好整以暇,又问:“那若是我输了,又当如何呢?”

男人悠声道:“若是姑娘输了,那你从我这里抢人的账,便是要算上一算。”

他语气平缓温和,可拖长的尾音,还是让人背脊发寒。

“白爷。”安静坐在男人身侧,被他称做姨母的女子,终是开了口。

这一声白爷,似是劝慰,又似阻止。

听见女人的声音,尹南安微微昂起了脑袋。

普慈寺下双手合十的女子身影同眼前的女人重合,放生池边的女人,竟是这男人的“姨母”?

她心下腹诽:这女人许的愿,莫不是让佛祖早日将这男人带走?

“姨母,我这会儿忙,晚些回房了,我们再慢慢聊!”男人的声调温柔且揶揄,屋内的其他人似是都习以为常,她们依旧低垂着头,不敢往这边看。

唯有坐在他另一侧的楚玲儿,眼眸微动了动。

尹南安被这一搅,也垂了眸子,她眼睫轻颤,似在思索着什么。

屋子里静谧无声,雪松香气浓郁萦绕,便似有了氤氲热气般,让人喘不上气。

男人曲着纤长的手抵着下颚,带着意味不明的笑,静静望她。

尹南安也学他,托着腮,眼神却定定地瞧着楚玲儿。她眼神粘黏,楚玲儿却刻意垂着头,没有抬眼回眸。

门被轻轻叩响,尹南安直了直身子,现在所有的变故,对她来说都是契机。

只要这男人肯给她一丝空间,她便要寻一条康庄大道。

屋里留着伺候的,只有杨妈妈同两个姐儿。

杨妈妈扭着腰肢去开门,她今儿刻意吩咐了外头,没有重要的事情,是绝不会有人来打门的。

门被拉开一条缝,屋外的凉风趁机灌进来一些。尹南安轻侧了脑袋竖起耳朵来听,可门外声音压得极低,她一个字也未听着。

她不悦,倚着桌子翘起了二郎腿。

杨妈妈踱着碎步子,快步折回男人身旁,俯身低低在男人耳畔说了些什么。

男人一侧的眉头轻挑,嘴角也跟着勾起,道:“竟来得如此快?”

他甩袖起身,跨步走到门边时,门已被从外向里推开。

尹南安见他要离场,眼神也紧随其后。

月色撩人。

月色中的人踏星而来,尹南安绷着身子使劲儿瞧着。

月影朦胧下,正是可以救她出去的萧二公子。

萧二公子一身玄色暗纹窄袖束口骑装,笼在夜色里,腰间的朱红白玉腰封衬得腰身挺拔有力。

他跨步而前,腰间的佩刀随着步伐,带着衣摆生风。

浓稠的眉眼也难掩面上的冷漠狠戾之色。

走出去的男人伸手搭上萧北宸肩头,下一瞬就掩了门。

她心下一紧,心思伺动。

看这架势,萧北宸同这里的老板,应是旧相识。

今日他来这里,未必同她有关。

不过人既然来了,让他拉自己一把,或许也能行得通。

但...她并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萧北宸身上,他那性情,阴晴不定,撒手不管也未可知。

杨妈妈重新退回屋里,眼刀子狠狠刮了尹南安,嘴巴里低声抱怨着什么。

尹南安也不睬她,她坐正了身子,脚轻轻在桌幔下勾了勾。

坐在一旁的楚玲儿身子动了动,她轻轻朝尹南安这边侧了头。见尹南安托着腮,斜眼望着一盘的棋盘,她眼睛盯着那盘黑子,又伸腿轻轻在楚灵儿腿上勾了两下。

楚玲儿不晓得有没有明白她意思,有些紧张地僵直了身子,她偷偷瞧了眼杨妈妈,见她并未看自己,方又将头侧过去瞧尹南安。

那男人不在,屋里却更是静得出奇。

尹南安坐得腰颈生疼,她没规矩地伸了个懒腰,挑衅地看向一脸不满的杨妈妈。

“杨妈妈,那五十两,是不是可以还我?”到了这会,尹南安也不同她客道了。

杨妈妈捏着帕子翻了个白眼,从喉间深深“哼”了一声,“这得我家爷说了才算。”

尹南安撇嘴,道:“你家爷连五十两都得管?看来产业也做得不咋样。”

杨妈妈怒目瞪她,随即又讥讽一笑,道:“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没一会,门又被重新推开,那男人又重新踱步进屋。

尹南安转过身子对着门,眼神使劲往男人身后瞄。

“你家二爷有事托我帮忙。”男人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轻笑一声,“我同他说了你在这儿,他好像无甚反应。”

男人笑意肆意,丝毫不做收敛。

尹南安眸光暗了暗,心中莫名坍塌了一角,让她心情憋闷。

她扳过身子,好好端坐着,垂下眸子不搭话。

幸好,她并不是毫无防备。

男人身子擦过尹南安,带着夜的清凉,在她对面重新坐下。

他似很满意尹南安这失落的神色,道:“打算同我赌什么?”

尹南安眨巴着眼睛四下望了望,最后落在桌案的棋盒上。

她伸出胳膊,宽袖滑落半截,露出瓷白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捻起一枚黢黑的棋子。

“赌这个?”

男人双臂环抱,身子向前一倾,语调调高,道:“如何赌?”

尹南安将一黑一白两盒棋推至男人身前,慢悠悠道:“你取棋子,我猜颜色。”

她看着男人疑惑的眼神,破罐子破摔地补充道:“我就只会这个。”

那些或新奇或老旧的赌法,她一个都赢不了,她便也不想学。

男人轻笑着无奈摇了摇头,这女人倒是有点意思。

他目光朝窗外探了探,挑眉问:“有把握赢?”

尹南安实诚摇头。

黑色软柔的绸布蒙住双眼,眼前的最后一丝烛光暗下去,耳边瓷石相撞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