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果还没说话,钱氏脸就黑成了锅底。
“娘!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现在大手一甩就不管了,要给老二家干活!”
钱氏越说越气愤,唾沫星子都快喷江老太太脸上了。
江老太太也一拍桌子:“你个死婆娘,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我看你是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回家了,你看我抽不抽你!”
钱氏的气焰一下就歇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娘,你别生气啊……”
江果好笑地看着两人吼来吼去。
刚才杨婉已经捂着耳朵,回西屋子了,都没人发现。
江果手指敲了敲桌子。
“奶奶,你这脾气来照顾大嫂,还是算了吧,谁知道你一着急,会不会又骂人,又给大嫂一耳光。”
江老太太老脸一白,抖着嘴唇还想辩解。
江果直接说:“你要是在家里闲得慌,那就去地里做短工,我照样按天给你结工钱,跟别的短工一样。”
江老太太眼色一暗,没说话。
钱氏又高兴了,她乐呵呵地撺掇江老太太:“娘,你去呗,在我家地里干活没钱,在她家地里干活还有钱呢,这多值当啊!”
江老太太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钱氏懵了。
她看了看淡笑的江果,又看了看江老太太佝偻的背影,还是赶紧追上去。
“娘!你等等我啊!娘!”
门外面,钱氏好不容易追上江老太太,抱怨道:“他们短工一天能拿十文钱呢,那么好的待遇,娘你咋一声不吭就走了!”
江老太太停住脚步,转过头叹息:“这钱能拿吗?她这是跟咱们生分了,你拿了这钱,以后这门亲戚你也不用走了!”
“你说!这钱能拿吗!”
钱氏身体一抖,昂着头也慢慢低下来了。
她偷眼看江老太太,说:“不能,那不能拿。”
江老太太看她这样,想起来这些年的种种。
又想起来上次在药膳堂老二一家多风光,想起来她给老二敬酒,老二不愿意喝……
江老太太突然有些委屈,她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能临老了,还非得跟小辈低头认错呢?
她不想这样,可她心里又难受。
老二一家起来了,她明明应该高兴啊。
她是高兴的,可她一点光没沾到,老二也没想让她沾光。
果丫头甚至都不想让她沾边。
她以前嫌弃老二一家这么穷,嫌弃果丫头又懒又馋,嫌弃怀不上孩子的杨婉……
可现在,老二一家富了,果丫头有大造化了,杨婉怀了老江家第一个曾孙……
她再凑上去,她也成了被嫌弃的那一个。
活到这个岁数,江老太太突然活不明白了。
院子里,看江果三言两语就怼走了江老太太和钱氏。
江花佩服地看着江果,由衷道:“小果,你可真厉害!”
江果随意一笑,把江花胸前歪着的黑亮辫子摆正。
“那阿花,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愿不愿意去药膳堂帮忙?”
“我……我当然愿意!”
但江花又想起来刚才钱氏的话,踌躇地说:“可是我不聪明,去药膳堂会不会种犯错,坏你的事啊,要是让别人笑你,那可怎么办?”
“傻阿花,是人都会犯错的,谁要是笑话咱们,我就把他开了,我可是药膳堂的二东家呀。”
江果语气哄小孩一样,江花的神色慢慢坚定下来。
“那,那我愿意,”说着江花好奇问道,“我去了能干啥呢?当跑堂的吗?”
江果竖起食指摇了摇:“阿花,我等会给你一本小册子,你就按照这本册子来监督药膳堂上下,尤其是后厨。”
“你就是我们药膳堂第一任——监督员!”
“啥都圆?那是干啥的呀?”
江花一头雾水,听都没听懂这个词。
江果哈哈一笑:“是监督啦,你也知道,药膳堂新开张,我和君故都很忙,就有人开始浑水摸鱼,搞小动作,所以我要找一个我最信任的人,来帮我监督药膳堂上下。”
江果目光肯定地看着江花:“那个人,就是你。”
江花一愣,眼底微微泛红。
最信任的人……
我是小果最信任的人!
江花原本动摇的心瞬间坚定,面色也极其郑重。
她一字一句地说:“小果,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做好这个监督员!”
“拼命……”
江果被江花说得差点破功:“不用拼命,只要做好该做的就行。”
只不过要江花当好这个监督员,还有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
那就是条条框框江果要想规定好,拿出定死的条例来,不然依江花的性格,肯定很容易被人忽悠钻空子。
江果一下午都在写,边想边写边不补充。
一直写到傍晚,才终于写完了药膳堂条例。
直到把它交给江花的那一刻,江果才松了口气。
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轨了。
可让江果没想到的是,江花捧着条例,眼神茫然又无辜。
“小果,我不认字啊……”
江果一愣,随即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对哦!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江半村本来就穷,整个村子也没几个人认字啊。
更别说钱氏那德行了,怎么可能会让江花读书认字。
看江果这懊恼的模样,江花愧疚地看着手里的小册子。
“对不起啊,我不认字,是我没用……”
“什么话!”
江果一把捂住江花的嘴,不让她接着说下去。
“是我考虑不周,不怪你。”
“那……那现在怎么办呢?”
江花被江果宽慰,心里好受多了,但是又担忧这工作,她还能做吗?
要是江果要换人,她肯定也不会说啥的。
虽然她心里肯定会很失落……
另一边,杨婉也拿着账本头疼,她叫住刚干活回来的江长风。
“长风呐,你瞧瞧,这个人是叫孙大……啥?最后这个字我不认识啊!”
江长风一边擦脸,一边探头过去看了眼。
“是孙大勇,就是给地里短工送饭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