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面容很好看，皮肤苍白得能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浑身透着一股危险邪异的魅力。
正是胡玖。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冲锋衣，领口别着一枚树枝状的金属装饰，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幽光。
田广禄：“你是什么人？”
“好多黄金啊。”胡玖开口，声音冷漠，目光透过地表，直接看到了埋在地下的黄金容器。
田广禄被无视了个彻底。这些年来，虽然他一直都很低调，但也有些骄傲和自负在身上，被胡玖这般无视，不禁怒从心起。
可就在这时，田广禄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钝痛，身形不禁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
他能感觉得到，体内的那个“东西”正在疯狂躁动，像是受到了某种剧烈刺激。
咬紧牙关，田广禄强装镇定，额头渗出冷汗，厉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说话的同时，他身上的腐臭味猛然变得浓烈起来。他发动了自己的能力，试图与胡玖这个不速之客建立某种“赌约”。
这本该是他的拿手好戏，只要对方产生一丝回应，他就能赢走对方的一切。
然而此刻，田广禄的能力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省省吧，老登。”胡玖终于将目光转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雕虫小技，也好意思拿出来班门弄斧？”
“你……”田广禄又惊又怒，二十年来，自从拥有了那种逢赌必赢的特殊能力之后，他第一次感到如此不安。
胡玖漫不经心的朝着地面伸手，一个造型古朴的黄金容器直接被他从地底拽了出来。
“你收藏了这么多厉鬼，自己怎么只驾驭了一个？”他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还认识其他驭鬼者吗？”
田广禄被问的直接懵了，厉鬼？驭鬼者？这都是些什么？
思索了几秒钟后，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黄金容器里装的东西都是鬼？”
胡玖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田广禄没回答，他此前确实不清楚“厉鬼”和“驭鬼者”是什么，可当这两个名词出现时，他一下子就明悟了。
黄金容器里装的是鬼，他自己不慎被鬼附身寄生，能动用鬼的力量，但会付出代价。
也只有鬼的力量才会显得如此邪门。
胡玖看田广禄那副样子，就知道没办法从他口中询问出有用的信息。
之前杜仲传来消息，他在国外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土着厉鬼。他们两人亲自导演了灵异复苏，随着胡玖放出去的厉鬼在这个世界不断活动，似乎引燃了真正意义上的灵异复苏，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厉鬼也开始陆续浮出水面。
之后在胡玖的刻意留心下，他发现国内确实也有几处陌生的灵异波动。
其中包括一处古墓、一个鬼村、一座凶宅……以及田广禄这个大活人。
他一路跟踪田广禄，来到了田广禄的老家，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这些厉鬼很危险，就让我替你代为保管吧。”胡玖笑眯眯的通知。
田广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虽然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也不清楚胡玖的身份，但他知道对方的目的就是冲着这些厉鬼来的。
曾经他畏惧这些鬼东西，所以对它们置之不理，可现在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些厉鬼的价值，俗话说得好，能被人争抢的大概都是好货，而且这还是他父亲的遗物，他怎么可能让别人“代为保管”！
田广禄严词拒绝，可胡玖就像没听到一样，一挥手就把埋在地下的黄金容器全都转移了出来。
“当真狂妄！”田广禄怒斥，而后全力催动体内的厉鬼。
恍惚间，他头顶浮现出一枚半透明的骰子，骰子的每一面都刻着不同点数。这是田广禄最强大的攻击手段——强制赌局，只要赌赢了，就能剥夺输家的一切。
而他会逢赌必赢！
“敢抢我的东西，我要你的命！”田广禄一脸狞笑。
胡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四周就突然出现了数十面镜子，将田广禄团团围住。
骰子的倒影在镜像里疯狂旋转，似乎在和镜中的自己赌博，现实中的骰子渐渐凝固在空中，然后“啪”地碎裂消失。
“这怎么可能..？！”田广禄瞪大了眼睛。
“呵～”胡玖轻笑一声。
刹那间，田广禄只感到天旋地转，视野再次恢复正常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由无数镜面层层叠叠形成的镜像空间里，无数个“自己”从各个角度瞪着他。
“这是哪？”田广禄惊恐地喊道，声音在镜面迷宫中形成诡异的回声。
没有人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田广禄转身想逃，却撞上了另一个“自己”。
镜中人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剧痛和窒息感无比真实，田广禄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虚幻。
“不！”他尖叫着拼命催动体内的厉鬼，试图扭转这个结果。
他的双眼变得血红，身上的臭味浓烈到令人作呕，整个人越来越像一具尸体。
然而镜中人依旧死死掐着他，颈椎断裂的声音清脆可怖，鲜血从他七窍中涌出。
下一秒，镜像消失了。
田广禄重重摔在地上，身体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姿态，他挣扎着转动眼睛，就看到胡玖把老宅里的所有黄金容器全都收了起来，就像是拿回自己寄存的东西一样。
田广禄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黑血，他感到体内的厉鬼正在疯狂躁动，但胡玖只是瞥了他一眼，那厉鬼就安静下来，像是被更强大的存在震慑住的小动物。
“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胡玖居高临下的看着奄奄一息的田广禄，“作为回报，我会结束你的痛苦。”
话音落下，田广禄就像被擦除的画作一样，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没有流血，没有尖叫。
最后时刻，田广禄似乎看到了胡玖从他体内抽走了那只逢赌必胜的鬼。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胡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在这个老宅里到处走动，他刚才入侵了田广禄的记忆，这家伙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个没啥大出息的，驾驭了一只很厉害的鬼，二十年的时间里却一事无成。
田广禄生前获得的那些财富、权力和地位，在胡玖眼里一文不值。
“竟然从来都没想过长生不老、成神作祖之类的……这很难评。”
不过……田广禄的性格，可以说是胆小，也可以说是谨慎，驾驭了一只厉鬼，又恰好这只鬼的能力特殊，让他活过了二十年。
要知道，很多驭鬼者的寿命只有一年半载，田广禄已经远远破记录了。
田广禄的父亲倒是个人物，胡玖怀疑，对方应该不止给田广禄留下了黄金、厉鬼和财富，或许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比如关于这个世界过去驭鬼者的信息。
好不容易遇到这个世界的本土灵异，胡玖把老宅掘地三尺，不想放过任何有用的线索。
最终，他在房梁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泛黄的纸。
普通人看这张纸，只能看到一片空白，因为其上是用灵异的形式记录内容。
胡玖的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潦草的文字一个接一个浮现。
然而这些文字似乎是田广禄的父亲匆匆留下的，只简单交代了厉鬼和驭鬼者的存在，以及一件大事——
这个世界也曾经历过厉鬼横行的时代，人驾驭厉鬼去对抗厉鬼，只不过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然而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下，依旧诞生了无数强者，田某就是其中之一。
谈不上彻底解决厉鬼横行的问题，但至少可以保护家族，让亲朋不被厉鬼所害。
可在那个时代，也盛产疯子和精神病患。
曾经就有一个异想天开的疯子驭鬼者，他想将世间的所有灵异全部清除。
最初无人当真，直到他付诸行动，亲手将无数厉鬼封印。
虽然田某将其所作所为一笔带过，但胡玖依旧能感受到那份震撼。
这个疯子清除了厉鬼，让无数普通人免于被鬼杀害。
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认同他的理念，尤其是状态稳定的驭鬼者，依靠驭鬼获得权力、财富与地位的人。
可所有试图阻拦这个疯子的人都被无情的杀了，因为在他眼中，驭鬼者的本质和厉鬼并无太大区别。
他不仅在清除厉鬼，也在清理驭鬼者，包括他自己！
没人知道这个疯子将封印起来的厉鬼和驭鬼者都丢去了哪里，总之，被他收容的鬼，全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田某有预感，自己大概也是难逃一劫，这个疯子或许顾及不到一些小鬼，但成名已久的驭鬼者，他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所以田某早早的就开始安排起后事，私藏了很多厉害的鬼。
田家老宅里被黄金容器封印起来的鬼，显然都是给田广禄准备的。
这些鬼有一个很普遍的特点——驾驭难度不高、效果比较特殊、驾驭它们的人不会轻易死掉。
就像田广禄驾驭的赌鬼，能够剥夺其他人的寿命和健康，大幅度拖延复苏。
这张纸上没有温情的话语，却也能看出，田广禄的父亲为其留了不少后路，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父爱？
田某唯一算错了的就是，儿子田广禄的性格与他预想的差距太大。
田广禄驾驭了一只厉鬼之后，应该能感应到被藏在房梁夹层里的这份“灵异遗书”。
然而田广禄的性格过于谨慎，只驾驭了一只鬼，就被吓得连夜搬走，从此再没敢回过老宅。
如果田广禄能把他父亲精挑细选留下的这些鬼全部驾驭，定然能成为一方超级强者。
可惜了……田广禄拖了二十年，直到自己身体快撑不住的时候，才敢再回老家寻找解决办法。
泛黄的纸页在胡玖掌心燃起，最终化作灰烬。
灵异存在过的时代被彻底抹除了，在这个世界几乎没留下太多痕迹。
胡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入侵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壁垒之外的那处埋葬厉鬼的原始森林。
那应该就是被“疯子”清理掉的厉鬼吧？
都被放逐到了世界之外，自然在这个世界里找不到。
当然，这只是胡玖的合理猜测。
田广禄和田家老宅的一切都被胡玖收入囊中，也算是他不虚此行。
田广禄驾驭的赌鬼很有趣，胡玖把这只鬼放了出来，正在思考该将它投放在哪里时，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这只鬼似乎被动过手脚，拥有一点意识碎片。
这个意识碎片并非来自田广禄，而是……
呵呵。
什么狗屁的父爱～
胡玖把刚才从田家老宅地底挖出来的黄金容器全都打开，亲自检查了一遍。
果然，每一只厉鬼身上都有一点意识碎片。
这些意识碎片聚集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人。
“把儿子的身体当做复活的容器，是吗？”胡玖低声自语。
估计田某意识到自己逃不过那个疯子的毒手，所以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表面看似是为儿子安排好了人生的方方面面，实则都是为了自己。
而田广禄这些年从不回老宅，也不带走那些黄金容器，更不对容器中的东西好奇，是真的谨慎，并非胆小。
田广禄不知道厉鬼和驭鬼者是什么，但他了解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对父亲的印象只有自私和冷酷。
所以他从始至终没有一刻幻想过，父亲临死前会良心发现，把好东西留下给他或他的妈妈。
胡玖并不在乎这对父子的关系，人性中的恶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将这些承载着田某意识碎片的厉鬼集中在一起，试图将其唤醒。
很快，被融合在一起的厉鬼睁开了眼睛。
遗憾的是，对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浑浑噩噩，记忆与认知都成了一团浆糊。
毕竟……田广禄硬生生拖了二十年！
意识被分割，被投放到厉鬼身上，又被放进不见天日的黄金容器里，换谁都得失去理智。
胡酒也不算太失望，他把融合在一起的鬼再次拆开，然后将它们投放到了不同地点。
“又要有新的灵异事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