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尾流寰宇陈远,阿庆,是你俩吧?”
陈远侧瘫在床,并不搭理。
阿庆着急忙慌站起,因着身宽体胖,着实费劲,站起喘了好大口粗气,才忙忙拱手。
“大人,大人,我是阿庆,榻上的是陈远哥。”
门如半掩屏风,一下下晃悠,似着随时便倒。
堵门之人,似三个衙役,但穿着不俗,更披了软甲,瞧着神气。
“哦,二位天骄,身处丹城外院,你们当懂丹城的规矩,法堂里有活儿派给你们,日日都有,不可或缺,这是至尊交给你们的历练,懂?”
为首者,短刀配于腰,眉挑高,嘴角轻勾,对话里“天骄”二字咬音极重。
“懂,懂,法堂的大,大人,有什么活,您都说着,阿庆在听!”
阿庆小心翼翼挪着步子,挨到了为首衙役身前,隐晦地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
“孝敬大人您的,我那兄台,性子懒,大人可派些轻松的活计给我们?”
那衙役见阿庆懂点眼色,便也轻笑着接过布包,只是动作夸张,几乎将阿庆拽倒。
打开布包一看,竟是些品质下乘的灵石。
衙役脸色一黑,一脚正踹着阿庆腹部,
“诶呦!”
阿庆向后倒去,砸塌了桌子。
“好你个乡巴佬,尾流寰宇来的草根,上供给小爷我的东西也这么不入台面,我若是稀罕你这点破石头,那才要被同门嘲笑!”
“你二人,今个给我去法堂三里外的大矿山,一日没采出八方琉璃灵石,便受杖刑,住所再向外迁五十仞!”
阿庆不顾疼痛,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惶恐跪在了地上。
他不过凡人一个,要他一日挖八方什么矿石,这不是要了他的命么?
且迁居丹城更外围,灵气更不充沛,法堂的死气都让他举步维艰,再远离丹城,他恐要暴毙而亡啊!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阿庆看到三个人的心,皆是一个比一个黑,心如坠谷底,跪地不起。
“呵,耍无赖也没用,这是字据,挖好琉璃矿,交付给法堂的计量仙,少半斤都要唯你二人试问!”
“不过,你这小胖子倒有眼力见儿,挖矿的时候别忘记在衣兜里揣几枚琉璃灵石,小爷今天留了力,要不然你这没修为的蝼蚁,已经成一滩烂泥了!”
衙役说得起劲,唾沫劈头盖脸。
阿庆麻木点头,只回想起曾经当奴隶的生活。
“还有那榻上睡着的,你——”
“滚。”
陈远侧卧,银发披肩。
不多不少,只说一字。
衙役语气一塞。
这些下等寰宇之人,来了白玉京这么嚣张的,他还是第二次见。
之前还是一个白发乞丐对蛟夫大帝吆五喝六的。
等等,白发乞丐……
衙役看着侧卧的男人,心里忽然对那传言重视起来。
三人似乎心中都有所猜测,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能入住白玉京的,都是三千寰宇中的天骄,法堂对接的,说白了就是尾流寰宇的苦力。
但这些苦力中,除了依照体魄与灵根算作天骄的,还有修行速度快的天骄!
听闻堂里一同事,今早还被一个青衣女子踹了几脚,险些去世。
可见这尾寰宇之来人,确有心高气傲的天骄!
蛟夫大帝也吩咐过,这些个天骄,可都是用来做……
性命是伤不得的,根基也是伤不得的!
他们就算动手示威也拿捏着尺寸,再遇到横的,其实也没有太多办法……
如此见着个让他们“滚”的,一时间与脑海里的记忆对上,真令他们不敢乱作为。
至于小胖阿庆,则目瞪口呆地看着榻上的陈远。
“‘疯子’,真不是陈远哥么?!”
衙役们面面相觑,
“事关重大,蛟夫大帝也重视的人物,我们可不能拿捏。”
“回去请示堂官。”
“那撤。”
三人见状就要走,陈远却是眉头一皱。
“站住!”
适当释放些气机,却让三人吓得头皮一麻。
“陈,陈天骄,您还有何事?”
陈远不咸不淡地看了眼被踹塌的门,
“门坏了看不到吗?哪只脚踹的,哪只脚修好我的门,夜里我若着凉,你的死法我也便想好了。”
“!!”
那为首衙役心脏骤停。
便“吭哧”地修门,最后还不忘挂上一片厚重门帘来挡风。
活在体制里,何人没见过,这床上之人绝不像扯虎皮装大尾巴狼之人。
他是真怕死。
三人匆匆离开后,也便未再提挖矿一事,小胖阿庆只能翘首看着陈远,心里活络。
“陈远哥……”
“别去挖矿了,好好歇完这一年。”
陈远再是闭眼,抓紧修行。
只是又对这些尾流寰宇天骄不忍。
一年后要被做成人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当免费的苦力……
神识覆盖矿山后,才看到些熟络影子并没有来,倒是松了口气。
只是琉璃矿上,有个瘦巴巴的老头和同样瘦巴巴的女子,扛着比人还大的镐斧,脸色熏黑。
“爷,这要挖到啥时候去啊?”
“妮子,让咱们挖就挖呗,等得了十帝造化,我们就是真正的天骄了,届是也给人皇长了面子,好当这捆仙锁的看护人嘛!”
老头笑着,牙齿也沾染了矿灰,显得更可怜。
徐小虫看着老头苦中作乐,便又道:
“我们有人皇就够了,何须要他十帝的机缘,让我们来挖矿,这叫什么事嘛!”
老头徐川则又苦笑道:
“当时那蛟夫大帝,手段狠厉,若我们不从,便真能将我们诛杀,虽不知我们这身上到底哪里像了天骄……”
“更何况,陈人皇早已不在,为了保护好捆仙索,这命,还是得保了住,且走且看吧。”
徐小虫皱了皱鼻子,抡起镐锄又挖了下去。
“还不如回去当星盗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早已金盆洗手,洗了手可就不能再脏了手!”
徐小虫闻言,又扔掉锄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脏,现在依旧脏。”
徐川有些心疼自己的孙女,但只能安慰道:
“等人皇回来,一切都太平了。”
……
“砰砰砰。”
“说了不挖,谁爱挖找谁挖,再找姑奶奶,小心我将你们豆沙喽!”
青裙女子气得脸色发白,对这些不折不挠的衙役实在没有办法。
便又在心底问,
“女武神前辈,你当年也挖了矿?”
耳蜗内沉默一会,才悠悠道。
“出身八荒,尾流之尾,我不挖,谁挖……”
“……”
青裙女子脸色泛白,便听着房门被一脚踹开。
砰!
来人却不是衙役。
而是一个轻摇折扇的公子。
他身后跟着家仆,还有天罡道院的护卫灵兽,排面不可谓不大。
正是长仙盟盟子。
他眯眼轻笑,假帝境修为展露无余。
“贱婢,我已入天罡道院,也成假帝,你从不从我?哦……本尊不为征求你的意见,只想看到你的挣扎。”
青裙女子脸色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