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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容英挺而细腻,眉若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澄明,鼻梁高挺,嘴唇微抿,透着一股沉稳内敛的气韵。

饶是如此醉人的桃花林在他面前都失了颜色。

一向恣意昂然的齐岚,在那一天第一次有了姑娘家的娇羞与扭捏。

自己期待已久的狩猎比赛说不去就不去了,晟献帝还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一日,齐岚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林致深身上,看着他与旁人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十六岁的少女,只一眼,眼前人便成了心上人。

更让她欣喜的是,林致深也对她有一样的感觉,因为在两人见面后不久,林致深便到西宁王府提亲了。

两家的婚事定下后,偶尔两人也会约着出去走走,每次见面,齐岚便让柳嬷嬷帮她挑最好看的衣裙,梳最好看的发式。

她本就生得好看,一双剪水秋眸,深邃又明亮,眸光似初升朝阳,蕴藏着无限的热情,让人瞧一眼,便心向往之。

她第一次装扮好自己站在林致深面前时,林致深一时错愕,唇边漾起的笑意让齐岚又羞又甜蜜。

一个是皇室郡主,一个是定安侯独子,站在一起,宛如一双璧人。

也因着两人身份贵重,婚事从头办起来,繁琐又冗长。

齐岚也就趁这些时间多学着管家之事,也就是这个时候与先荣国公夫人,现今荣国公夫人江吟心的婆母多有往来,两人又是自小相识的,一来二去就成了闺中密友。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边境传来西宁王与外敌对战时受了重伤的消息,晟献帝派太医前去医治,齐岚与林致深也一同前往。

西宁王伤得太重,时日无多,唯一的心愿便是看到唯一的女儿成亲,有个好归宿。

于是在大雪纷飞的边境,披着月白狐裘大氅的少女,思索良久后,对身边身姿挺拔,眉眼俊秀的男子,双眼含泪,近乎哀求道:“你能现在就娶我吗?”

林致深看着在风雪中神色哀伤,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的女子,心没由来的抽紧,终是答应她的请求。

边境艰苦,西宁王又最是不拘享受之人,两人的婚礼便在军营中简单的举行了。

那日一身红嫁衣的齐岚出现在西宁王面前时,他怔了好久,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多年前,他见了一眼便再无法将她从心上抹去的女子。

当他终于娶到了心爱的女子,颤抖着用喜称挑起盖头,红烛映照着那张,他日思夜想多年的脸时,只觉得比打了胜仗还骄傲欢喜。

他纵横沙场多年,见惯了生离死别,受过了大大小小的伤,这个男人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除了西宁王妃离世的那晚,他躲在无人处偷偷地哭了,除了今日可见到女儿成为人妇的那一刻,不免红了眼眶。

齐岚与林致深举行了简单的成亲仪式,拜完天地后,西宁王让齐岚陪她再去城墙上看看。

大雪纷飞,一袭红嫁衣的齐岚扶着西宁王登上了城墙,忽而刮起了风,城墙上的旗帜呼呼作响,西宁王却笑了起来。

他凝望着远处绵延的山峰,起伏的山峦,只能看见白色。

可他却像是看到了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生机盎然的春日山色般,眼里满是向往。

那时他眼中的是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大晟啊。

直到感觉挽着他手臂,靠在他肩上的少女隐隐在抽泣,他的眼神变得不舍,喃喃道:“岚儿,为父这一生,不负你皇祖父,不负大晟百姓,可唯独对不住你与你阿娘。”

齐岚不敢抬头,怕西宁王看到她的眼泪。

西宁王最是看不得她哭,只要她一哭,他便心疼不行,不管齐岚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齐岚也知道这招在西宁王面前百试百灵,可今日她不想让父亲最后还在为她心疼。

于是她佯装生气道:“谁说的!”

她顿了顿,长呼一口气,稳了稳声音后,柔声道:“爹爹,最疼岚儿了。”

西宁王侧头看向依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当初他两只手掌便能抱完全的小婴儿,如今也长成到他肩膀的姑娘了。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们岚儿,也最疼爹爹了,乖女儿,好好活着。”

他想要抬手拂去齐岚头上的雪,可那手却像是有千斤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却感觉怎么也触碰不到一般。

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齐岚慌张地帮他拍背顺气,她想再好好看看父亲,可他的样子却在泪水中越来越模糊。

最终西宁王吐出一口鲜血,血溅在了城墙上,他也倒在了城墙上,再也没有起来。

齐岚跪在地上抱着他,声声唤着爹爹,却没有人再回应她了。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漫天大雪中,那一身红嫁衣,在白雪皑皑中格外刺眼。

齐岚将西宁王的骨灰撒在了边境,这是西宁王对她的交代。

因为她阿娘的骨灰也是撒在了这里,她阿娘临走前说,她随风而去,只要有风来,便是她来了。

齐岚当时舍不得,偷偷地留了一些放在小玉瓶里,这次她也一样,舍不得,留了一些,放进玉瓶中。

回中洲的路上,她靠在林致深怀里,手中握着玉瓶,想着父亲母亲也算是团聚了,露出了久违了笑容。

故事如果只是发展到这,虽有遗憾,但到底称得上有个好结果。

可世事岂能如人愿。

回到中洲城后,因着齐岚戴孝,原本为婚事做的准备也就停了下来,林家两老得知两人已经拜过堂,西宁王又已去,便让齐岚直接住进了林府,齐岚也就正式成了林家妇。

原以为日子便会这般无波无澜地过下去,但自从两人回到中洲,齐岚明显感觉到林致深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

一开始齐岚觉得应该是他刚升了官,事务繁忙,可他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有时去了她房里,两人也是和衣而眠。

齐岚不明白他突然的转变是怎么了,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于是更加用心学习她之前最是厌烦的香道茶道,妇功妇德。

但林致深依旧对她如此。

直到那日,她新学了一道菜,在厨房忙活了半日,小心地放进食盒,满心欢喜地准备拿去书房给林致深。

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两老与林致深在争吵。

她没敢推门进去,陡然间,她听到林致深大喊,“当初萍儿有了身孕,是你们硬要我娶她才肯让萍儿进门,如今人我已经娶了,为何还不能让萍儿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