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苏枝,在这宫里闷得很,既不让我出去,叫她来跟我解闷说话总是可以的吧。”
沈醉退而求其次,这个要求并不难,更何况他刚刚拒绝了自己出宫的要求,所以这个一定会答应。
果然,李怀宁思索片刻,道:“行,我会让人去请她过来,不过……阿醉,你是怎么知道苏枝在郢都的呢?”
沈醉正在收拾着桌面上的棋盘,听见他的话动作一顿,随即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啊,只是问问,你这样一说倒也是,我说之前竟然没有考虑到,还当在蔺国呢。”
李怀宁眼底闪过暗色,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但是思来想去,她确实没有任何途径得知苏枝的去向,难道真是巧合不成?
他总是感觉沈醉的行为有些奇怪,就像当初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明明那个时候他来到蔺国已经数年,不早不晚,偏偏是那个时候,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之前的自己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就好像是突然转变了,开始对他一个质子关心起来。
他想不到系统的存在,只是觉得一切巧合到诡异。
“阿醉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问的有些突兀,沈醉看向对方双眸,似乎被其中翻涌滚烫的情绪给刺到,沈醉迅速垂眸。
那一瞬间,她甚至感觉他已经察觉到自己体内系统的存在。
沈醉道:“至少……到我死吧,李怀宁,你知道的。”
她活不了多久,之前御医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但是她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更何况之前心绪激动,毒素蔓延的更快。
李怀宁紧紧握着她的手,咬了咬唇,眼里满是执着。
“你不会死的,有些话不能乱说。”
沈醉倒是显得无所谓,笑道:“是是是,我不会死的。”
李怀宁明白她是在哄着自己,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恨,似乎有些痛恨这个世界起来。
他大概是是个很坏很坏的人,所以命运会将他身边所有的东西一一夺去吧,所有一切,都敌不过最终逝去的命运。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尽管明白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却依然会困囿在那些看起来微末之处。
不肯放过一丝一毫,但是天命非人力可及。
他答应了沈醉的要求,果然没过几日,沈醉就见到了苏枝。
苏枝见到沈醉后有些惊讶,道:“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最近吃了什么药这么管用,我再帮你看看?”
沈醉抿唇一笑,道:“哪里有什么有用的药,大概是因为觉得要见老熟人了,所以开心气色也好些。”
苏枝挑了挑眉,笑道:“是吗?殿下这么喜欢我?”
沈醉给对方添了一杯茶,道:“请你来是有事,你什么时候回蔺国?”
沈醉余光看了看身侧的宫人,忍不住摇头。
李怀宁派来的人对她的监视似乎从不掩饰,无趣的幼稚鬼。
苏枝也知道这些人恐怕并不是单纯的宫人,道:“两个月后,我会在新年前赶回蔺国的,顾辞还等着我呢。”
沈醉吩咐一旁近侧的宫人道:“茶水没了,你再去添一些。”
他离得太近,自己可不好与苏枝说话。
那宫人领命下去,沈醉才拿出准备好的信,她看了眼四周不远处的宫人,压低声音道:“帮我交给四哥和楚拂云,另外有一封,如果他问,你就将这个交出去。”
那群宫人是能看见她将东西交给苏枝的,所以她特意为李怀宁准备了一份,他若是逼苏枝将信交出来,这一份就会交到他手上,而真正的信还是会由苏枝送到二人手中。
苏枝迅速将信收下,眸中闪烁,调侃道:“殿下这么信任我?”
沈醉知道她是开玩笑,忍不住道:“那是自然,阿枝,你我挚友多年,你不会不帮我这个小忙的吧。”
苏枝眼眶里倒映着一院深碧色,院内的花卉草木李怀宁每次都吩咐人换的及时,所以一直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只是郢国的冬季漫长寒冷,这些草木在寒风之中也黯然了。
沈醉静静坐在她面前,好像与在蔺国没什么不同,只是重重包裹的厚衣之下,苏枝觉得对方更冷了,没有人的温度,如同一座雕塑一般。
苏枝应下,又与她聊了几句,天色渐暗,苏枝才和沈醉道别。
事实证明沈醉猜得没错,李怀宁果然没有让她立刻离开皇宫,而是先传召了苏枝。
暖炉之中氤氲着淡淡暖梨香,桌前的李怀宁放下朱笔,一双冷淡看不出情绪的凤眸轻扫过苏枝。
“她给你的信,交出来。”
苏枝握紧了手,脸色难看,道:“顾辞呢?”
李怀宁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冷笑道:“没死,不用担心。”
苏枝道:“我要见他。”
李怀宁叹了一口气,冷笑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判,快交出来。”
他眼里还带着无奈,似乎对这样不听话的小玩意难得多了几分耐心。
不过这几分耐心不过是听宫人禀报她今日见到苏枝心情不错而来的罢了。
苏枝从怀中拿出那三封信,李怀宁满意地一笑,道:“带她下去吧。”
他指尖轻敲着桌面,好看的眉眼间满是冷意。
他的公主还是防着他呢。
他拆开三封信,目光落到信件上的内容上,原本准备给他看的那封信只是些寻常的问候,给沈筠的信上则是一些对于蔺国边境那几座城池如何防守的分析与策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针对的是谁,她写的极为细致,似乎将他可能的战略都分析了一遍,除此之外……
还有给楚拂云的。
她倒是关心他的近况,李怀宁面色难看至极,泛白的指节紧紧握着信纸,已经几乎要将信纸揉碎。
若非自己早绑了顾辞威胁苏枝,怕这两封信自己是没机会看到的。
枯坐桌前,红烛泣泪,烛火逐渐微弱。
等到室内最终暗了下来,他才终于有了动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李怀宁将信扔到桌上,道:“去启璇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