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悠然自得侍弄海棠的模样,看得范闲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走到了窗外,一把抓住了那只拿着珠串的手。
面对满身怒气的范闲,范南南垂下眼没去看他,不以为意道。
“不就是去人家店里捧个场,你至于吗?”
“把你哥当傻子呢,我是监察院提司,那店是什么底细我能查不到?开业三个月就和那么多官宦子弟纠缠到一起的老板娘,做的能是什么正经生意。”
院里的海棠被夜风吹落了一地花瓣,顺着风飞过两人之间,飘进了屋里。
范南南想往后拉出段安全距离,奈何手被抓得死死的,想逃逃不掉,只好留下狡辩一二。
“又没让你去干什么,喝个酒而已说得跟去卖身似的,好好好!没想到在你心里是这样想我的!”
“你少来,这种伎俩早就对我不管用了。”
第一回合范闲以油盐不进获胜,范南南低头看向手里那串珠子,唇角弧度渐深,抬眸直视范闲的眼睛,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为了退婚败坏名声,我不过是帮你找了条捷径而已,也没硬逼着你去啊。”
闻言,范闲皱紧眉头,看着面前之人无波无澜的眼睛,将这些话放进心里细细琢磨。
他查过那家酒馆的信息,没想到的是那份卷宗在监察院里属于机密,就算王启年以文书的身份去调,也拿不到更详细的资料。
由此可见,其中的关系绝不会是看到的那般简单,能想到这一点,范南南知道的肯定不少,但这丫头根本就不打算告诉他,想到此,心脏处传来一阵无力感。
“北齐郡主潜伏南庆,若是去了,你便有了通敌卖国的嫌疑,若是不去,你便再没了退婚的机会,现在,该你选了。”
出乎意料,范南南居然透了题,这下什么都解释得通了,就算范建跟皇帝的关系再铁,也不会同意一个通敌卖国的人娶郡主,只是他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什么叫没了退婚的机会,办法总比困难多……。”
“除非你死,否则这婚约你是解不了的。”
一字一句说完,手上的禁锢加重,范闲怔怔盯着她,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他不明白范南南为何如此笃定这件事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但看她的神情,这话不像是随口说出来吓唬他的。
这当然不是范南南在小题大做,范闲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庆帝心里的地位,处心积虑让他来了京都,当提司娶媳妇,那都是为了让他接手叶轻眉的产业。
就算他将自己作得臭名昭着,庆帝都不一定会放弃他,更何况他在诗会上出了风头,是个人才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人家搞投资的还能看不懂风向?他这种不到死局根本就不会被轻易踢出局。
而通敌卖国这种罪名,无论在哪个时代,那都是举国上下无法容忍的存在,更别提让他娶郡主了,天王老子来了都顶不住悠悠众口。
“不过我还是劝你想清楚,名声这种东西,有时候也会逼死一个人。”
范南南说完便不再言语,只静静站在一旁,留出给范闲思考的空间。
半晌,想了许多的范闲叹了口气,低垂的眉眼下隐藏着无法言说的情绪,抓着范南南那只手微微松动,另一只手将握紧的指节一个个掰开,取出了那串珠子带到自己的腕上。
最后看了眼她,随后转身离开,经过那棵海棠树,范闲抚摸着树干,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你根本不明白,我究竟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