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妈的,不行,你们不能用在我身上!”男人仰着脸,一边怒吼一边试图挣脱束缚他四肢的束缚带,但显然无济于事。他怒目圆睁,声音不自觉染上哀求,“你们不能做这种事……那群人不是最清高了吗?他们不会同意的,他们怎么会同意!”
“他们没同意。”玻璃外戴着口罩的人面无表情地举起枪,枪口伸进预留出的缺口处,瞄准了底下的男人,“不清高的那个同意的。”
男人望着指着自己心脏的枪口,挣扎的更剧烈,与束缚带接触的地方被磨得鲜血淋漓。
那枪里的子弹他也参与了研究,有什么用途,被击中会有什么后果,他再清楚不过。
架着枪的男人没再理会底下狂吼乱叫的疯子。他转头看着站在边上同样戴着口罩,手上捧了个平板的人。捧平板的人手在平板上戳了几下,随后点了点头。架枪的男人得到示意,目光透过瞄准镜挪回底下男人的身上。
子弹穿透心脏时血花一先一后迸开了两回。束缚带上的男人在惊愕中垂头看着自己从心脏处开始迅速腐烂融化成血水的身体,来不及呼喊,便跌到了地上。
融化后的手脚没有皮肉,束缚带便束缚不住了。
活生生的人仅仅数秒便化成了满地的血水和一架白骨,以及一颗奇怪的没融化的心脏。上方玻璃外的两人没急着走,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地面上那一颗仍在痉挛的心脏。
然后异变发生了。
以那颗心脏为起点,细胞开始疯狂地生长。人眼自然是看不见细胞的,但能看见细胞组成的血肉。心脏逐渐被血肉裹的看不清,变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肉球,成了一个不断分裂的怪物。
捧着平板的人目光在那坨肉和平板上来回移动,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地敲击,手速快的几乎出了残影。
那块肉球分裂到一定大小时便不再变大了。它在注视中开始了另一种活动——分化。血管、骨骼、器官……它由内而外,彻彻底底变了一个样子。
“48分17.6秒。”捧平板的人又看了一眼下方的景象,道,“原型体积太大了,别的物种可能不用这么久。”
端枪的人点了点头。
至此,除了那一地人型的白骨,底下的房间里只剩下一只身上沾满了血,正虚弱地侧躺在地面上喘息的红豺。
四面封闭的墙的其中一面开了道门,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飞快地带着担架进来,把红豺抬了出去。
“完毕。”
——
时榆面上稳如老狗,其实心里已经翻起千层浪,波涛汹涌了。
他还是低估了白辞易。
原先最坏的猜测也不过是白辞易是万玖的线人接应人,亦或者是别家安插在雨林c区的眼线。时榆是真真没想过,这一整片的居民都是白辞易的人。听白辞易亲口说出这话时,他头皮都发麻了。
他被白辞易引导着走了那么久。白辞易从一开始便给他套上了网,他从始至终都在从网眼里窥探。网眼外摆出的景象真真假假,都是白辞易想让他看见的。
整片雨林都是他们的人。白辞易终于知道蜘蛛是什么意思。
蜘蛛在那么早就给他剪开了一处网眼,给他留了路。只怪他自己瞎目昏智,攥着网把自己套牢了,不知道出来。
真让人不爽啊,竟然被牵着走了这么久。
时榆抖了抖耳朵,甩下一串水珠子。外面下了雨,方才这一来一回把他整个人都浇的湿透了,从里到外泛着凉意。不过时榆觉得这雨淋得挺好,能让雨水带着他脑子里的水一起流走。
乌云压顶,壁炉散发出的火光暖不到门口。略略昏暗的环境下,狼的眼睛被雨冲刷后仿佛更加明亮。绿莹莹的,像两盏冥界点起的鬼火。
“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家家主,或者说不知道你的上家是谁。”绿色的萤火晃了晃,从门口逐渐挪入屋内,“但他还挺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难道不知道女人最看重的就是脸吗?”
“比不上二位。”白辞易对他眨眨眼睛,“给了一点柔情温暖就迷糊了,什么都不顾。”
白辞易握紧了拳,快要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肩上的枪口也撕裂了,但时榆没心思去管。他扬手把带来的枪丢给了左帆,几步上前一拳猛砸向白辞易面门。
白辞易没躲,弯着唇角看他,仿佛时榆被激怒了这一点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时榆手砸在白辞易耳侧,发出巨大一声响。两人离的极近,鼻尖几乎快要贴上。
“打一场。”时榆说。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出手,血肉相撞时发出闷闷的响。
白辞易的身手不像之前表现出的那么笨手笨脚。相反,他的格斗跟时榆不相上下。时榆几乎用上了浑身的力气去打这场架,颇有些拼命三郎的架势。饶是白辞易实力不差,也被打的有点够呛。不过他也没吃亏,挨了时榆几下就还回去了几拳。
时榆清楚打这场架一点意义没有,但是他就是要打,他心里堵得很。他的意识仿佛和肉体剥离开来,每一拳砸下,每一脚踢中,他的灵魂就捏着刀割开一个网眼,让他能往外走,回头看看自己做的那些蠢事。
壁炉的火光映在白辞易侧脸上,时榆咬紧后槽牙,不顾肋下被白辞易狠狠击中,伸手狠狠一拳砸到那处橘色的火光上。
太可笑了。时榆浑身上下疼的麻木,像他和蝙蝠交完手走出来的那次。他越打越觉得好笑,几乎快让他笑出声来。
温暖?
他从未见过的家?
真是快把他自己笑死了。
白辞易揪住时榆的衣领,朝后狠狠一砸,把时榆的头砸在墙上。时榆不甘示弱,抬手抓住白辞易的头发,发狠地往下拽。
“怎么了?怀念?”白辞易像是感觉不到痛,还在把脸往时榆那儿凑,“还想下飞行棋的话也不是不行啊。等我带着棋盘去你墓前,这次我多让让你。”看着时榆被他打青了的眼眶,白辞易爱惜一般地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抚了抚,“怀念花的话我也会给你带的,我让你怜惜的那个女人亲手给你扎一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