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的高三农历27才开始放假。罗染说这已经很奢侈了，去年高三大年三十早上还在上课。
罗染看着叶钦那张冰霜脸多出的流氓笑意，刚收拾完后就推着林河先一步走出宿舍。
可叶钦根本不流氓，人走后，叶钦才关上宿舍门，就被江煜搂住了。
所以流氓这定义，不能从外表看，要从手速上来下定义。
叶钦埋在江煜的颈窝里吸了很久才抽身去探寻他的嘴巴，在零度以下的季节里二人又开始一番拉扯。
“初二你要拜年么？”下楼时候叶钦问。
江煜笑了笑说“不拜，我家没亲戚”
江煜之前说过，黎国生跟江慧兰都是外省的，江慧兰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性格内向，人长得好看，他刚出社会没多久就遇上了黎国生，黎国生对他暗生情愫，几番追求才在一起。不过当时黎国生的家人反对二人交往，江慧兰提出分手，黎国生哄人有一手，三言两语哄着江慧兰先上车后补票。
后来二人便来到了宁城，然而事与愿违，婚前的山盟海誓，结婚后黎国生就不认了，黎国生一边家暴江慧兰一边掏空家底出去混，江慧兰内向的性格只能受尽委屈，那个时候他想等孩子大一点就好了，随着孩子的长大，黎国生的性格越来越阴鸷暴力，江慧兰提过离婚，结果江煜被打进了医院。此后他再也没提及过，直到黎国打算跟姘头结婚，母子二人才得以解脱，所以节日对于江煜而言，无非是一家人吃一顿更好一点的饭，他们没有拜年这些流程。
叶钦呼了口气，心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那初一找你”叶钦用胳膊撞了下他问。
“初一不拜么？”江煜认真请教。
“大年初一不拜年，咱们这边习俗是这样的反正”叶钦看着他耐心解释。
“哦，那好”江煜把手伸进叶钦的包里，两秒后又皱起了眉“你咋回事啊，跟个女生一样，手温度这么低”
“滚蛋，你才跟女生一样，你还摸过女生的手啊”叶钦扣住江煜手笑了笑。
“我告诉你，真摸过”江煜直言不讳说。
叶钦来了兴趣“你妹啊”
江煜道:“我妹好歹也是女生啊，不行啊”
“行!难不成我还吃小姨子醋不成”叶钦点头说。
两人的家是反方向，在校门口就要分开，江煜从叶钦荷包里抽出手时候使劲的在叶钦手里捏了捏，像想要把自己的体温传输过去一样，叶钦笑了笑“我告诉你，我特喜欢冬天，我从没觉得冬天有多冷”
江煜懒得附和，收回手后继续说“那初一见”
叶钦想起黎国生于是道“初二吧，我初一有约了”
江煜咦的一声说“回见”
叶钦笑了笑转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不加一个男朋友吗？”
江煜扯出一个调侃的笑“钦宝~”
叶钦“呵”的一声扯了扯口罩“回去记得把备注改成这称呼，看我不恶心死你”
江煜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哈哈哈直笑。
……
“钦宝，新年快乐”
大年三十的晚上江煜给叶钦发了条新年祝福语。
这条祝福语从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一都没有得到回复，这让江煜焦虑了很久。
两人约好初二见，结果发出去的短信过了年还是没有得到回复。
黎国生来找江煜，两人找了个公园坐下，江煜旁敲侧击套话试图找寻跟叶钦有关的消息。这一问才得知黎国生竟打算试图敲诈叶钦，他还答应了，不过还没敲诈成功人就走了。
怪不得叶钦说初一没空，江煜想。
黎国生得知叶钦离开了，不由嘲讽说这种遇到点事儿就跑的小少爷真是没出息，还安慰江煜别想多。江煜被他反反复复的抽风示好无语了，结果黎国生又抽风道:
“儿子，我说你也长得也讨女孩子喜欢，咋就喜欢搞男人，跟你爹真的………”一点都不像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煜就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黎国生，钱我一分我不会给你，我妈也不会，我们不会收留你，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黎国生被他踹得生疼，捂着肚子骂人。
“老子生你养你，你现在这样对付老子，你个混账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还跟男人搞对象，结果还被人甩了，老子……”
他还没骂完，江煜又一脚踢在他还未伸直的腰上，还没等人开口又揪着人的衣领开始挥洒拳头。
他像只露出本性的狼崽，眸子里的阴戾藏匿不住，用锋利的利爪和锐利的牙齿要撕咬着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丑陋男人，他恨黎国生抛妻弃子，他恨黎国生现在回来，他更恨黎国生见了也叶钦……
许久，他终于累了，猩红的眼尾跟脸上烙着麻木，他抓着头发坐在沾满泥泞的地上。
“你走吧”他说。
叶钦走了，黎国生找不到威胁的人，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佝偻的身子依旧站不直，他看着蹲在地上的儿子，小声骂了句“白眼狼”就走了。
后来江煜就真没有再见过他了，可能真离开宁城了。
新年的气象在全城红色的热潮里滚动出炽热的气息，街道的梧桐香樟从头到尾都挂满颜色鲜艳的红色灯笼。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迎着春日的欢喜，风一吹，地上的爆竹纸屑起舞旋转。孩子的欢呼声从初一直雀跃到十五，最终停留在柔和的光线中，街道开始涌现出大片的人潮，忙碌的穿梭着日复一日的工作。
高三回校是在十六，也就是元宵后就开始补课。
开春的季节还拖拉着冬天的味道，所有人都不敢褪去身上的棉服，空气里还有几分料峭冷色，开春的时节似乎总是不够洒脱。
但有些人就像最后一次转身的背影一样，干净洒脱，不拖泥带水。比如叶钦突然消失了这事，连点打探的口风都没有。
叶钦真的消失了……
江煜盯着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信息是自己发的，叶钦的电话打不通，江煜在网吧找到了齐笙，齐笙居然也不知道。
开学那天老何说叶钦转学了，其他的信息老何表示也不知道，江煜去办公室找老何问详细情况，老何说:“我还打算问你呢，我以为你知道详细情况，叶钦转学信息都是前几天他表姐来转的”
罗染认为分手有几种表现，比如要死不活，比如茶饭不思，比如无心学习……可是江煜没有，叶钦的离开他不知道对江煜的打击有多大。
只是记得开始那个月江煜偶尔会盯着叶钦的位置发发呆，早上起床时候会习惯性踢上铺喊一句“叶钦，起床”，去小卖部拿文具时候会看着弱智奶怔怔几秒，每天学习的时间越来越久……
江煜的这些细微的变化连林河都发现了，那两个月欧阳，林河罗染都默契一致的不提及叶钦这个名字。
就连不能接受二人关系的张靖都小心翼翼提防江煜的情绪，做一些细微的安慰。
高考倒计时在二中随处可见，黑板，高三楼层，寝室，甚至大多数人的手机锁屏都有这个数字提醒，这个紧张的数字变化从三位变成两位，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弦。
本以为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的所有人，在第三轮复习的时候，彻底觉得时间这个东西真的只能用时光如梭这个词来形容了。
每天都处于做卷子讲卷子的状态，所有人的生物钟都达到了三点一线的完美平衡线，每天需要江煜喊的罗染也准时准点起床。然后寝室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去吃高三营业早餐，对于罗染来说高三狗的苦逼做题之外能得到学校特意安排的高三营养餐这一点表示很欣慰。
他还记得上学期叶钦经常说难吃，其实他觉得也还行。不过在罗染的眼里，叶钦就是跟矫情的小少爷，对啥都挑三拣四的。
想到叶钦，罗染又瞥了眼解题的江煜，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状态，脸上的淡定竟毫无二样。
“罗染，卷子”
听到后排同学的叫唤，盯着人发愣的罗染才收回思绪把卷子传了下去。
除了语文课可以稍微开开小差，其他科目的题型讲解所有人都认真得可怕，下午时候，饮水机一直被浓郁的拿铁咖啡环绕着。
“首先这个题很简单，大家可以先确定产物生成物：首先确定氧化物是水,还原物是三价铁离子,氧化产物是氧气,还原产物是二价铁离子. 氢元素成为氢离子…………”
讲着试卷的化学老师看着台下睡眠不足的一堆人，平常抓学习跟催命一样在这个时候也带着一丝不忍跟慈祥让大家课后也适当休息一下，晚上早点休息之类的话。
所有人都点头说“好”
疲倦之声却还是盖不住。
下午时候，文倩倩看着台下一堆睡眠不足的高三狗，为了缓解高压状态的氛围，打着趣调侃“马上高考了我说一句，谈恋爱这个事我们班肯定也有的，我也不禁止但是我要提醒下，谈了的就不要分，没有谈的就憋着，我不希望你们这个时候分个手还影响学习”
说完教室一阵哄堂大笑，课堂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罗染盯着江煜露出个担忧神色，因为江煜正盯着叶钦的位置发呆。
叶钦的离开江煜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反应，甚至认为这个年纪谈个恋爱也就是人生的必经插曲。
但是有些气息习惯了突然失去就会带着别扭的怪异，莫名的一阵恐慌跟疼痛，就好像心里突然被人一针一针扎下去，只留下血线淋漓的线条在红到泛白的心脏上裸露出来。
嗓子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哽咽，想说点什么，但嗓子被堵的死死的，因为好像一开口就是要提及某个熟悉的名字一样。
……
高考结束，江煜又开始兼职生活，上班的第二周遇到了易清言，这个他不怎么喜欢接触的刺头师兄。
但是他跟叶钦的关系很好。
当时江煜准备去给包房的客人拿酒，路过隔壁包房的时候，易清言刚好开门，然后撞在了推车上，啤酒瓶没有掉落，但是大幅度的碰撞让空瓶发出叮叮的声响。
江煜的“抱歉”还未说出口，易清言缓缓站直身体开始说“不好意思不好……咦”说到一半，易清言怔住，然后又用疑问式的口吻道“江煜?”
看清是一年未见的易清言，因为他的一句道歉，江煜竟生出了好感，他是没想到易清言会这么礼貌，一叶障目的江煜突然觉得当初有些误会他的人品了。
江煜点点头，很有礼貌打招呼“师兄”
易清言笑了笑，完全想不通叶钦怎么会跟这种懂礼貌的学霸交往。但听到这句“师兄”称呼，还是有种区别于常态的假正经，十分客气问。
“对了，叶钦哪去了，好久没见他了，发消息也没问，是换号了吗”
江煜不知道如何回复，尴尬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易清言还以为他是怕叶钦跟自己混在一起故意胡说八道，没想到江煜继续道“过年后，他就转学了，我们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易清言看着江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发出一个长长的“哦……”
那天后，易清言留了江煜的号码，说下次订房找他，江煜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才两天后就收到了他的订房消息，易清言很豪气，他的朋友更豪气，充值钱的时候还不忘问江煜，“算不算你的提成”
江煜笑着道“算”
因为易清言，江煜的整个暑假比以为更忙碌，易清言的帮助让他的提成翻倍增长。
“过两天我就不来了，要回去上学了”
因为这个点没多少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挺好，大学生勒”易清言交叉着腿，吐出一口白烟道。
“这段时间，谢谢师兄，我知道找我订房的很多人都是你介绍来的”
易清言摆摆手，干咳了几下道“不存在，这些狐朋狗友就好这口，去哪里都是消费”
江煜笑笑“虽然如此，那也是因为你的面子才来的，总之，挺感谢”
易清言似乎不习惯这种客客气气的对话，转移话题道“叶钦还是没联系你吗”
江煜摇摇头“没有”
易清言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然后转身打开了包房，准备进去的时候，又喊住了江煜“江煜……有他消息吱一声”说完又自顾说一句:这小子不会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