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觉得叶钦这人有点精分，好像只有闹事的时候，他的血液才会沸腾似的，就好像现在，一早上都是心不在焉的玩手机，连坐姿都不舒服。
叶钦看着一脸认真听课的的江煜，把显示20％的手机推进桌箱。
“前天开学，看你睡觉时候，还以为你是吊炸天不用听课的学霸呢，原来也需要好好听课啊”叶钦扯着唇很无趣道。
“对啊，但跟你们渣渣标准不一样，成为学渣只有一个模式，成为我们学霸有很多种模式”江煜盯着黑板上的化学公式口气却有点讥讽。
江煜认为同桌绝对是个严重的中二躁郁倾向，并不是开学就跟自己打一架下定义的。而是这两天观察的行为举止，表情变化都在赤裸裸告诉自己，同桌动不动一副“我是王者，别惹我”漠然脸孔。
他还觉得叶钦是个变脸达人，比如上一秒对着老何嬉皮笑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下一秒又从光线里穿插而过，冷白肤色的脸上却带不出表情，罗染说“你同桌有病”
江煜看着人点点头:“我也觉得”
说话的时候，叶钦正曲着一条腿，另一只不耐烦的踢在前排欧阳的凳子上。
罗染学着江煜趴在桌上，几秒后一脸不解“你希望他离开二中吗”
江煜瞥了眼罗染“你有办法弄走他?”
罗染笑出了声“咱们把他绑了，剁了也行”
“……”
两人就是开个玩笑，江煜对同桌的去留不感兴趣，只是觉得他脾气是真的不好。就比如自己课间要出去时候，同桌先是不满看了自己一眼才会往桌子贴上去，明明可以站起来让一让的。还比如前排男生打闹时候不小心晃动了同桌桌子，同桌先是一脚蹬在别人桌子上，回一个冷眼，再不耐烦把自己桌子摆正。不，是踢正。然后正在写字的江煜总能被他的一顿操作在书上来个流畅线条。
倒也不是坏到底那种喜欢起浪让人想捶一顿的坏德性，但他这些小动作也会让人不爽。
江煜还观察到抛开同桌脾气这一点，长得好像有点讨女生喜欢，因为他看过班上那些找各种借口回头的女生，视线总会略过同桌的领地。
叶钦的脸属于那种五官合在一起有点叛逆的俏皮感，明明眉毛规规矩矩的，鼻子小巧略有高挺，嘴巴属于那种适中规矩的形状，不过唇瓣有点薄，特别是那双眼睛，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杂质。
用楼下卖早餐王阿姨的夸法就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单独拎出某一官，就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清秀模样，可是混在一起又带着些别样味道。
江煜看着玩游戏爆了个“操”的同桌，视线从那张被阴影落下的脸上移动到了黑板上。
叶钦没注意到同桌那似笑非笑的嘲讽打量，而是在书上画了一堆“甲骨文字”啧啧乐了半天。
他还有点幼稚。江煜觉得。
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同桌，江煜也多了好奇心，不然打量他干嘛。
叶钦咧着嘴抬头，刚好对上他的一脸嫌弃，叶钦轻笑了一声，又继续低头玩手机。
初中开始进入了个叛逆期后，叶钦一发不可收拾的叛逆期碾压了当初的辉煌过去。当然了“辉煌”这词太夸张了，但家教森严的叶钦同学，当初在各科表现上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二中的管制让叶钦难受无聊，开始两天勉强当个适应接受，可是感觉每天要面对这种除了学习就不懂乐趣的同学们，连想找人泄愤的借口都没有。
在初中跟十中的时候叶钦还会在心情好的时候翘着二郎腿一边听课一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外文歌曲。
当然了，这也没有阻止他依旧是个学渣的事实，做题也只是个眼熟罢了。
可他不在乎，他只是没有齐笙那种上课下课玩着同一个游戏的兴趣，他也没有其他男生上课扯女同学头发的习惯，偶尔叶钦还是津津有味的听着后排男生讨论的各种黄色话题。
所以叶钦学习是出于一种消遣，还有一种区别同类群体的与众不同。
但到二中后，叶钦难以接受这种条条框框束缚的自由学习状态，没有吵吵闹闹的教室，没有女同学被恶作剧留下的抱怨声，没有男同学低声讨论的黄色话题，没有台上老师一脸平静数落着班上某某同学不是。
太难受了……这种从未有过的压抑状态让叶钦无从适应。其实，在结交朋友这块，叶钦一直不如齐笙。
小学时候，他可是个只要考试就被表扬的优等生，除了在学校上课，在家也被苏蓉要求上各种兴趣班，所以他娱乐的时间真的不多，更多时候是因为成绩而结交几个搭子，虽然齐笙的学习态度从小到大都很稳定，保持差生水准，但因为父母的关系不错，两人的关系也得到了保证。
初中进入叛逆期后，这种关系保证越发突出，加上叶钦的性格一贯淡漠，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他去认识齐笙结交的朋友，如果有其他原因，那可能就是他长得还算深得人心吧。
叶钦无法做到个体相处。可是他又无法与开口都是化学气味，方程式的同学相处，在二中，他显得格格不入。
那句歌词怎么唱的“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
不可一世的叶大爷躺在足球场上居然矫情起来了，恰好齐笙发信息问叶钦什么课，叶钦回复说“小爷空虚寂寞在感叹人生”
齐笙回了两个哈哈大笑表情后说“丫的，爸爸就知道你想我了”
叶钦笑了笑，把手机丢在一边，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
他是翘课出来的，教室太闷了，但此刻也觉得外面燥得慌，这大秋天的季节半点萧瑟也没有，燥热的厉害。叶钦眯着眼睛享受着那火辣辣的光线，竟生出点平和心态。
“铁块，老何叫你回去呢”
叶钦是被高三班的易清言踢醒的，叶钦不认识易清言，叶钦对于班上的人没都几个眼熟的。但易清言那种标志性的刺头外貌一看就不是俗物，到底哪里不是呢，叶钦本能反应易清言踢着自己小腿露出那不屑的笑时候，嘴角上扬的时候，带着一阵熟悉感。
如果是在十中这种感觉是很亲切的，但叶钦看着易清言那逆着光线的笑，只能找到半分熟悉，但是这半分熟悉足够让他去关注。
这是同类。叶钦想。
所以在易清言那踢自己小腿的动作并没有激起自己多大的怒火，只是心里一阵烦躁，因为天气的原因。
“我、日”叶钦懒洋洋说。
易清言看着躺在地上，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男生，笑了出来，坐在叶钦旁边。
两人仿佛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我在足球场门口遇到你们班老何的，他让我过来喊你回去上课，还说一物降一物，难道不怕物以类聚”易清言说完躺在叶钦旁边。
“你他妈的闭嘴”叶钦看了眼他垮在肩头的校服，因为两手支撑在地，校服也差不多掉在地上了，嘴角含着似有似无的笑，叶钦又问“哪个班的”
易清言给面子的瞥了他一眼“我呢叫易清言，高三班的，不过你好歹也要叫句学长吧”
抑扬顿挫的语气，叶钦轻扯嘴角，挑眉看着他被光点缀的轮廓。
“易、清、言”叶钦念了一遍。
易清言捏了下眉心“网红哥~啊……对，是这个称号吧”
叶钦受不了他这种装模作样的轻飘飘语气，突然不耐烦道“咋了，想要小爷签名”
脾气好的易清言却是偏头一笑“下次记得叫学长”
叶钦被易清言的聒噪音给烦得睡不舒服，于是站了起来，丢下“叫你个大傻叉”几个字，然后往教室走去。
易清言属于二中的小混混，成绩理所当然垫底儿，考三本都有问题那种。老何在足球场旁边看到自己时候，那股子操心的劲让他生出了几分笑意。
“干嘛呢，何老”易清言抱着足球问。
“易清言……你怎么又不上课”
易清言脸不红，心不跳扯谎“我们老师有事，没来，自习”
“那你去给我把地上那块铁揪过来，就那个……叫叶子钦，我们班的……一物降一物嘛”
老何对叶钦的形容是铁块，易清言不禁一笑，才不缓不慢地往足球场中央走去。
易清言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一副懒撒样，被手挡住眼睛以下的轮廓分明可见，白皙的小臂裸露出些晃眼的透明色彩。
易清言用踢小腿的方式跟他打招呼。
可是那小朋友的脾气很不好，走了都还不忘爆句粗口。
易清言知道叶钦的一个外号叫网红哥，纯属是高三枯燥的生活里来之不易的乐趣谈闻，还有以讹传讹的夸张段子，当时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半梦半醒状态听到大家的议论。
“刚刚路过高二，新来的转校生把学霸打个半死”
“是吗？这么厉害，不愧是转校生”
“听说是个网红”
“不会吧，还敢打人”
“我也听说了，打的是江煜那个小学弟”
“破相了吧”
“花痴”
……
叶钦回到教室时候连报告都没打，直接从后门进入，老师也懒得跟他搭腔。同桌并未有多大的反应，好像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他想，可能叶钦在二中也待不了多久吧。
课间江煜要出去喝水，叶钦心情很好的贴在桌上让他，逼仄的空间让江煜敛住了一时的不爽。可是回来时候因为叶钦曲着身子趴在桌上，江煜进去时候水掉在了他的衣服上。
叶钦扭头看着他，嘴角绷直的线开出了个不耐烦的缝隙，明明眼里多点些情绪，却没有要动手的冲动。
“我真是服了你了”
说完他站起来踢了脚桌子，周围的几桌人都大气不出看着二人。
江煜也没因为他的高抬贵手而道歉，一向温柔好相处的他，突然针对道“这两天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换个位置，你来里面睡觉，或者麻烦你讲点道理”
叶钦斜着眼看着他凸出的下颚线，发出无语的嗤笑。
“如果我不呢”
江煜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子，思索两秒觉得他也待不了多久，于是冷了他一眼就拿出书本，又进入了学霸的自我修炼模式。
叶钦看着他的无奈妥协，从云层里穿透下来的柔光突然砸落在二人面前，他伸手越过同桌的后颈，不耐烦的拉上窗帘，然后说了句。
“下次我注意点”
江煜转动的笔突然停下，锐利的轮廓线在阴影之下越显清晰，他淡着嗓音说了个字。
“嗯”
叶钦觉得刚刚这事儿是自己让步了，事儿他又开始后悔了，他的矛盾情绪拉扯了一节课，连游戏都玩得心不在焉。
可是后面的两天，两人相处似乎很和谐，叶钦又觉得让步的结果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果然，他永远能三言两语将自己说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