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容闭上了双目,喃喃道:“妾身的母亲真的好可怜。”
“父亲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母亲,为什么还要她的命呢?放她一条路不好吗?”
“估计是因为正妻的名分,柳氏身为柳阁老之女,眼高于顶,不可能屈居于她人之下的。”霍淳修解释道
“呵呵…当初是她看上父亲,被父亲欺骗,后果就应该自己承担、而不是牵连无辜的母亲。”雪容满脸不屑,然后她握住霍淳修的手,恳切道“杀人偿命,妾身想要柳氏的命,还望皇上同意!”
“你是一国之后,有权利处置柳氏。朕没意见。”霍淳修自然同意,他可不会为了柳阁老,惹的雪容生气
雪容安了心,她高声道:“来人,宣柳氏入宫!”
可很快,她改变了主意,见柳氏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拉扯提及过去的恩怨,让彼此情绪激动。尤其是她怀了身孕,这件事平淡的解决为好。
“不必宣柳氏入宫了,赐一壶毒酒到柳府给柳颜吧。”
“如果柳家人问原因,就说是给冯知婉偿命。”雪容冷声道
此刻柳氏正拉着儿子刚娶的媳妇说教着,殊不知大祸临头。
“你嫁给询儿真是好福气,询儿年轻有为,又有父亲提携,后面全是好日子。你可要多体贴询儿,也要孝顺婆婆。”
郑氏低着头听着婆母的教育,心中颇多不满。
当初媒人上门提亲,夸的天花乱坠,说丈夫是皇后的亲弟弟,柳阁老的亲外孙,她父亲一听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下聘礼的时候,她娘面对寒酸的聘礼起了疑心,特意托人在京城打打听,媒人说的都没错,才放了心。但等她嫁进来才发现,皇后对这个亲弟弟几乎没有姐弟情分,更让人无语的是,他们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婚后一直住在丈夫外祖父家里,被整个柳府的人嘲笑。
怪不得丈夫没在京中找贵女,而是专门在南方找了家世还不错的自己,真是吃了大亏!
“母亲,我们要不搬出去吧。儿媳有些体己,可以在京中买一处两进的宅子,比住在这个小院子强多了。”郑氏看着这破败的小院,就难受。
柳氏闻言,情绪激动:“不行,你别瞎出主意。咱们住在柳家,有父亲庇护,就算是柳家的人,要是出了府,咱家就成普通人家了。”
“出了府怎么会是普通人家呢,夫君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有皇后娘娘在,咱们也算皇亲国戚。”郑氏劝道,她心里是极其羡慕皇后娘娘的,过上了全天下女人最想要的日子。
柳氏冷哼一声,道:“这么无情的姐姐,我们可懒得巴结。”柳氏说的正义凛然,实际上她根本巴结不上,询儿和玲儿成婚时,她特意入宫想求得赏赐,结果谭雪容就给了一套头面。她那老嬷嬷的外孙成婚时,可是给了整整十八箱子好东西!
“母亲,您小声点,被别人听见了不好。”郑氏紧张道
柳氏不以为意,正要继续吐槽,忽然脸色大变,满脸喜色道:“父亲,你来啦。”
郑氏转头一看,发现院门口正站着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大名鼎鼎的柳阁老,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脸蛋圆圆的年轻男子,穿着宫里的衣服,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笑眯眯的。
“郑氏,你先下去吧。我有事与颜儿说。”柳阁老淡淡道
郑氏点点头,服了一礼退下。
柳阁老背负双手,走到了柳氏跟前,望着快要四十的小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道:“爹护不住你了。你今日要为过去的孽赎罪了。”
柳氏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蓦然顿住,惊恐道:“爹,你在说什么?颜儿听不懂。”
“皇后要你为她的母亲偿命。”柳阁老回答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柳氏脸色大变,颤抖着身子高声道:“爹,你别胡说!冯知婉的死与我何干,她当年是难产死的!有产婆作证的!”
一直沉默的太监脸上带着笑意,出声道:“那么巧了,那个产婆也能作证,冯夫人虽然难产,但保住了性命.反而喝了谭仲杰端上的药后,吐血而亡!尸体也被你们匆匆用火烧成灰烬,洒入了河里。”
柳氏的身体抖得更严重了,高声到:“产婆胡说八道!我没害过人命!”
太监嘿嘿一笑,道:“夫人,柳阁老都承认了,你就别嘴硬了,今天就好好上路吧!”
柳氏面色惨白,她紧紧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道:“爹,你救我呀,你真的忍心女儿死去吗?”
柳阁老神色悲痛,但他的语气很坚决:“爹救不了你!如果你不死,你就是皇后娘娘心中的一根刺,皇后娘娘心里不舒服,皇上也不会开心,柳家会因为你的牵连,前途无望!”
“所以爹为了柳家,就要放弃女儿吗?”柳氏悲痛道
柳阁老太叹息一声:“颜儿,你就安心离去吧。询儿,我会护着他的!”
柳氏闻言,面如死灰,她反而神经志地呵呵大笑起来,想一吐这些年的怨气,道:“我一点也不后悔害死冯知婉!”
“一介高门闺女,被人诓骗做了妾室,冯志婉只是商户之女,根本没资格与我比,不知道主动让路,还想当正妻!如果她不死,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当了妾室,会看我笑话的!”
“我唯一后悔的事,没有在谭雪容出生后,把她淹死,也不会有今日之祸!”柳氏痛快地说着,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言语会给柳家带来灾难。
柳阁老与太监全都变了脸色,柳阁老啪道一声,狠狠打了柳氏一巴掌,痛心道:“颜儿,你为何至今不知错”
柳氏捂住红肿的脸颊,嘲讽道:“爹,不是你教我的吗?弱肉强食,强者才会胜出。”
“爹教你的不全对。”柳阁老苍老的容颜满是疲惫,“这世上有因果,有报应,谁都躲不过啊。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不能做下毫无转圜余地的错事啊!”
一旁的太监已经完全不耐烦了,插嘴:“柳阁老,不要与死人多说废话了。我还要回宫复命呢!”说罢,他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身后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接过食盒,从中取出一壶酒,走到柳氏跟前,冷然道:“夫人,请饮下此酒。”
柳氏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尖叫着往后退,想要逃离,但男子的速度更快,伸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柳氏的臂膀,使劲一拧,柳氏惨叫连连,疼的瘫软在地。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掐着柳氏的下巴,被迫让她张开了嘴。
柳阁老不欲看到接下来的画面,背过身去,快步离开了此地。让他庆幸的是,老妻两年前就去世了,不必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柳氏呜呜地叫着,冰冷辛辣的液体流入喉咙中,她想把酒吐出来,可无济于事。男子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下巴,动弹不得。
想到自己马上去就要死了,她的眼泪混合着酒水流了下来。
将一壶酒全部灌进了柳氏的肚子中,中年男子才松开了她。柳氏连忙将食指伸入喉咙中,想要将毒酒吐出来!
可是无济于事,五脏六腑剧烈疼痛起来,好像有猩红的液体从眼睛,口鼻流出来,滴落在地。
不稍片刻,柳氏就身子瘫软在地,七窍流血而死。
中年男子探了一下她的口鼻,确认气息全无,才与太监一同离开了破败的院子!
离开院子的郑氏,隐约听到婆母与柳阁老的争吵声,心中升起了疑虑,她并未走远,这偌大的柳家她也不知去哪里,等她发现柳阁老离去的身影,便返回自己的小院,然后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婆母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浑身上下全是血,头一次见到死人的郑氏,尖叫声划破了长空,也引来柳家的大夫人魏氏。
魏氏神色平静地让人清洗了小姑子的尸体,放入了新买的楠木棺材中,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晚上回到家的谭询知道母亲去世后,犹如晴天霹雳,悲痛大哭,细细询问了白日发生的事情后,立刻冲向了外祖父的书房,与柳阁老大吵一架!
郑氏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丈夫回来后就一直喝酒大哭,整个人颓废不已,口中喃喃念叨,皇后害了母亲,母亲害了冯氏,郑氏闻言,吓的恐慌失措!
皇后为什么要害婆母,还有冯氏是谁?!郑氏后来托人打听,知道冯氏的身份后,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婆母竟然害死了皇后的亲生母亲!
哎,她真是眼瞎嫁错了!
雪容知道柳氏已死,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写信告诉舅舅母亲去世的真相,且嘱咐他不要告诉外祖母,并让他将母亲的旧衣物寄到京城,准备给母亲立个衣冠冢。
“柳氏已死,你这下心里痛快了吧。”霍淳修站在雪容身边,看着她在写信给冯知州,柔声道
“没有痛快不痛快,只是觉得母亲与柳氏的恩怨已了,心中的一个大石头落下了。”雪容摇头道,“估计玲儿和询儿会怨恨妾身,不过无所谓,妾身本来就与他们不亲近。”
霍淳修淡淡一笑,望着烛火中佳人美丽的侧脸,忽然道:“你想不想知道另一件事的真相?”
雪容立刻明白他指的是当年大皇子叛变的真相,执笔的手一顿,转头望过来,悠悠道:“皇上愿意告诉妾身,就不怕妾身说出去?”
“我们夫妻是一体,你要是说出来,朕出了事,你这个当皇后的也逃不过。”霍淳修挑眉道
雪容娇声哼了一声,道:“所以皇上拿捏住妾身,认为妾身不会说出去!”
“不过,妾身还对一件事感兴趣,当年对皇上下了隐蝇的真凶是谁!”
霍淳修脸色微变,他轻声道:“这两件事有一定的关系,朕可以都告诉你。但你知道真相后,可要分清楚亲疏远近,朕可是你的夫君,是你孩子的父亲,别为了外人生朕的气。”
雪容闻言,眼神幽怨,她隐隐猜到了真相,道:“等妾身写完这封信,皇上就把一切都告诉妾身吧。”
霍淳修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