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儿也明白。
按照常理推测,她这辈子最得皇帝宠爱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
再往后,皇帝待她,也不会比最初皇帝遇到她时,待她的样子更好了。
就是寻常的男子,纳妾后,也是最开头那一阵子,对这个新得手的小妾,最为喜欢。
新衣服总有三天新鲜感。
但随着新衣服成了旧衣服,喜欢也就与日递减了。
到最后,说不定会把这件衣服束之高阁,然后再也想不起来。
到底,对世间男子来说,喜新厌旧才是常见的。
才子佳人终成眷属那些话本就是拿来骗骗闺阁女子的。
因为世间男子多薄幸,所以才需要话本子里那么温柔深情又位高权重的男子,来慰藉她们内心,点缀她们的梦境,让她们的内心稍微欢喜。
实际上,现实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对于男子来说,尤其是混得好的男子,情爱在他们的眼里不算要紧的事,甚至连个事都算不上。
前程、家族、名声、财富等等,随便拎出来一样,对男子来说,都比女人重要得多。
位高权重的男子就不愁没有美人来前仆后继。
没了这一个,会有下一个。
根本不怕身边没有风景。
所以,皇帝就更是这个样子了。
就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嘛!
孙福儿根本就没指望自己能得一辈子恩宠。
如今这样有个孩子,她已经算是幸运的。
但孙福儿也不想就这么断了恩宠。
有些事儿,有总是比没有要好,哪怕少一点都不要紧。
孙福儿道:“老太太,我这方面没经验。在生产的时候,还麻烦老太太多指点。”
陆老太太道:“孙婕妤放心。秦国公府一直盼着您母子均安。”
比起血缘,这种有巨大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关系更为牢固。
如今的秦国公府与太后的血缘很远,感情几乎没有,也就是面子情而已。
若是他们有个皇子傍身,总是比现在好。
况且孙婕妤只要生下皇子,至少能当个一宫主位。
有她这一位娘娘在宫里,哪怕她没了恩宠,只有一个位份,秦国公府也会脸上有光。
孙福儿忧心忡忡:“除了开剪以外,还有什么是凶险的?”
陆老太太道:“生孩子,凶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稍不注意,大小都有可能没了。”
“在生产的时候,接生婆如果反向去操作,那孩子就卡在产道里,上不来下不去。若是孩子窒息,就直接没了。”
“就算侥幸生下来,闭气的时间长了,孩子的脑子就可能坏掉了。”
“再比如孩子生下来得哭,如果不哭就得把他打哭,如果耽搁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孩子也就没用了。”
“生下孩子后,胎衣要跟下来。要是不下来的话,血肯定是止不住的。这就需要产婆伸手去剥下来。”
“要产婆剥得不够干净。那以后下红可能淅淅沥沥的,就很麻烦了。不仅没办法再侍寝,而且心血两亏,也就是熬日子了。”
孙福儿听得心惊肉跳。
还真是步步惊心啊。
但凡有人起了坏心思,稍微做一点什么事,对她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孙福儿突然感到了庆幸。
还好她要的是陆老夫人进来陪产,换了别的没有经验的人,真的是被人害了都不知道的。
生孩子的整个过程可以不动声色地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孙福儿道:“如今我能做什么呢?总是要防备一二的,有备无患的。”
陆老夫人道:“孙婕妤在生产的时候,老身会打起所有的精神来盯着的。”
“宫里已经近二十年,没有主子生产过了。这些嬷嬷们若三四十岁的,也就都是没有伺候过主子生产经验的。”
好吧!
这一层是孙福儿没有想到的。
但很快,她觉得不对:“成宗皇帝的后宫也有年幼的皇子公主。”
陆老夫人道:“成宗皇帝的皇子公主们都是在成王府生的。二十年来,皇宫里出生的孩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一般这种接生嬷嬷至少要三四十岁的,但不能超过五十岁。”
可算下来,接生过皇帝的嬷嬷们,到如今至少有五六十岁了。
“所有参与过接生皇上的嬷嬷们,在皇帝登基后,都有封赏。可她们的岁数也大了,一般也不会出来再接生了。”
孙福儿听明白了:“安排给我的这些嬷嬷们也是新人吧!”
接生的经验应该是有的,但接生皇子公主的经验肯定是没有的。
听着都很不放心呢!
陆老太太道:“若是孙婕妤有了意外,她们活不成的。”
“肯定会尽心,但就怕她们小心过了头。”
“生孩子的时候,哪怕事前想的再好,冒出来的突发状况也还是有的。”
“要是遇到一丁点事儿,她们没有当机立断,就想着往上报,等着上头发话,然后再根据上头的吩咐去处理,很耽误时间。”
“到时候她们虽然按照上面的意思办了,但在问的过程中,把时间耽误了,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这个责任算谁的?”
“讲起来她们是没有责任的。”
“但这个结果就——”
就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接生的嬷嬷们确实要根据不同的情况,立即作出判断,然后马上处理的。
只有这样才可能来得及。
孙福儿道:“老太太,我会尽力不糊涂的。要是那个时候真糊涂了,老太太看看怎么办吧!”
陆老太太叹道:“老身最多给点建议。至于到时候要决定怎么样,老身还有孙婕妤自己也做不了主啊!”
“能够说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孙福儿头都大了:“那该如何是好!”
陆老太太道:“孙婕妤,太皇太后安排了人的吧!”
“太皇太后肯定是希望孙婕妤平安生子的。”
这倒是真的。
而且太皇太后是宫里地位最高的女子。
她的人是可以直接做主的。
有她的人在,孙福儿可以借她的事,镇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
孙福儿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