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孙福儿很早就起来了。
她在院子里转了半个时辰,便洗漱。
安音道:“ 是族里一个孤女嫁过去的。排行也是二姑娘。给三老爷、三太太认作义女的。”
官府里是备案了婚事,但女方的名字不会写的那么细,也就是某人之女某氏。
只要男方不计较,接受了陆姓之女嫁过去,那在官府就可以交差了。
孙福儿笑道:“早膳吃什么?”
安音道:“是馄饨。加一个虎皮鸡蛋。还有一份虾仁粥。以及小菜三样。”
孙福儿点点头。
秦国公府的膳食比她做宫女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
所以,她吃得惯。
安音见左右无人,低声道:“孙姑娘,等再过一阵子,您回宫就好了。可以让他们多做些好吃的。”
孙福儿道:“禁言。在这儿就不要提从前了。”
到底隔墙有耳。
江南这院子到处都容易藏人。
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没有窝着一个带了耳朵的人呢?
安音也就不提了。
孙福儿笑笑。
她现在也有点理解当时皇帝为什么话很少。
实在是周围都是人啊!
遥遥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那是在报喜。
鞭炮一响,亲戚们就可以来吃早晨的喜面了。
孙福儿道:“走吧!”
该到姑娘们上课的时间了。
孙福儿带着安音来到了掬芳堂。
这里面阔五间,三面邻水,三面开窗,很是亮堂。
最上头摆了一张长案几并椅子。下头摆了三排共十五张桌椅。
那就是十五个人来学。
二老太爷、三老太爷那边五个姑娘,族里五个姑娘,加她有三个表姑娘。再加上三姑娘陆竹溪和四姑娘陆竹玉。
族中的五个姑娘们、和其他两个表姑娘已经先到了,坐满了中间的一排。
表姑娘坐在了最后一排。
孙福儿就在第三排靠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其中一个叽叽喳喳地道:“三姑娘居然要来么?她本来今天要成亲的夫君都死了,她不需要去守望门寡么?”
“本来对方是要三姑娘和牌位拜堂的,说是陆大奶奶拦着不让。”
“陆大奶奶人挺好的。”
“就是,就是。本来就是人家占着理嘛。换一般人家的嫂嫂根本就不会管,更何况陆大奶奶还是隔房的嫂嫂。”
“三姑娘也算是因祸得福,她现在又可以参加选秀。”
“她啊!怎么可能选得上。听说都是要测八字的,命印的不要。她都克死了未婚夫,命怎么好得到哪里去?”
说话的时候,二老太爷、三老太爷家的姑娘们也都到了,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她们把第一排当中的两个位置空着了。
见几个人聊得快活,她们也加入进来。
“听说了!选秀有婚约的也是不要的。”
“咦?四姑娘好像有婚约的,她怎么也要来?”
“她不是说学一点吗?”
“都没用,她学干什么呀?是不是她婚约没有过明路,不作数的?然后她可以去选秀啊?”
“哦,搞半天,三姑娘、四姑娘都要去啊!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陪她们去吗?”
“应该不是吧,老太太挺公正的。”
“反正三姑娘命硬,四姑娘有婚约!然后最后还是选她们。我头一个不服。”
“就是嘛!”
陆竹溪、陆竹玉从不同的方向走到了门口。
她们彼此没有打招呼、连个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两个人正好听见里面的议论。
陆竹玉冲过去:“反了你们!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婚约?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那些说话的姑娘们顿时都不再吭声了。
她环顾了一圈:“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的很大声吗?有没有谁站出来直接说!我跟谁有婚约?”
二老太爷家的二姑娘陆竹茗是在场姑娘里头年纪最大的。
她起身笑道:“溪妹妹。没有的事。是不曾听说你有婚约。她们几个年纪小,开玩笑吧。”
陆竹玉冷着脸,怒气冲冲地道:“开玩笑?婚约这种大事你们也能拿来开玩笑吗?茗二姐姐,你好好教教他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吃了人家的饭,就得办人家的事儿。别嘴皮子动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陆竹溪缓缓地走进来,笑笑:“四妹妹。姐妹之间,总是要和和气气的。茗二姐姐都已经说她们是开玩笑了,你还要追究到底吗?这是咱们上课的第一天,你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不太好吧。不如我们先坐下来,等嬷嬷授课。”
陆竹玉道:“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是真没婚约。你呢?”
陆竹溪没生气,直接在中间靠右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是最好的位置了。
陆竹玉道:“你怎么坐这里啊?这是我的位置。”
陆竹溪诧异:“长幼有序。我不是你的姐姐吗?在老太太那的位置,我都是在你前面的。”
从前,她不会跟陆竹玉在这种事上争执。
但现在,她不让了。
陆竹玉道:“我是长房嫡女。你呢?”
陆竹溪笑了:“我坐都坐下了,嬷嬷很快就来了,再换回来也来不及了。”
后面是一个台阶。
她就这么坐了。
陆竹玉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吧。
为了这种小事,她闹到老太太那里也不值得。
而一贯宠着她的大太太,现在在屋里头念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不会为她来撑腰了。
而陆大奶奶一向都是公正的。又管了那么多事,没时间去管太多的。
果然,陆竹玉气得不行。
她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见陆竹溪低头摆弄着桌面上的书,根本不抬头看她,就更生气了。
陆竹玉道:“你就知道抢人家的!”
她气得话都磕磕绊绊了。
但陆竹溪就是不肯起身。
陆竹玉确实没办法,再使劲地跺脚,最后只能在另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哼”了一声,拿起书,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表达了自个的不满。
陆竹溪瞥了她一眼,哂笑。
她的眼神里透着明明白白的轻蔑。
陆竹玉这样就受不了了?
这才只是刚开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