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友见被二老拦住去路,趁着黑衣武士死战不退之时,掉头就跑,同时求救声传遍了山间。
刘老爷子听到求救声,这辈子还从未像此时这般焦躁、张惶。他急的连连回身张望,可视线全被一片林子给遮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马家叔侄还与于曦打斗,毫无疑问。自己那不孝子必是碰上了董家。
四大家的圈子很小。刘老爷子从小就见过冯、薛二老,听过他们的威名。真要算起来,他比冯、薛二老的辈分要低上那么一些。比起这二位手上沾染的血腥,自己简直是像个十世善人。
一想到刘少友碰上这两尊杀神,他急的恨不得飞不过。可越是这般,心有旁骛的弱点越被无限放大。
这百十招下来,孙延召等的便是此刻,趁着刘老爷子一个侧身之际,立剑、提腕,猛地向下一点,一气呵成直点向刘老爷子的左肩。
刘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肩膀头一凉,转瞬一股剧痛袭来,左手登时无力,手中兵器掉落在地。
剧痛让他变得神情恍惚,只能下意识持单钺胡乱挥舞。
宁不缺眼疾脚快,趁乱一脚踢开了掉落在地的钺。刘老爷子回身再找,哪还找得到。缺了一钺,等于断了一臂,双钺的招式发挥不出半成。
而就在此时,远处又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这哀嚎声,惨烈中带着无尽的绝望,令听者不寒而栗。这声音刘老爷子当然认得。
如此惨烈的叫声,怕是……
丧子之痛,剜心割肺。刘老爷子脑袋嗡的一下,定在了原地。可孙延召手中的剑却不会停。
只此一刹,孙延召一剑直从肋部斜插心脏。
刘老爷子回过神来,惊呼一声,下意识落钺格挡,可突然眼睛一花,那柄银灿灿的光突然消失了,抬起头来见孙延召还在身前,却不再进攻,反而向外撤出一步远,停在了原地。
刘老爷子还以为孙延召不想打了,转头要去救那不孝子,哪怕见上最后一面也好。可任他如何抬腿,这腿就好像不听使唤了一般,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紧接着眼前突然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此时才想起,咦?方才那少年郎手中并未握着剑。
紧接着扑通一声,刘老爷子面朝黄土趴在了地上。只见一柄短剑自腰间深深插入了身体之中,只露出一个剑柄。
这一招正是孙延召模仿庆明月曾使过的易水剑诀“入蛟宫换剑式”。
右手为幌子,换剑到左手直取性命。这一式有点像是魔术中的手法,讲究的是一个“快!”。只要换剑够快就足够了。
他自见庆明月使过一次后,每日都特意挑出半个时辰来练习换剑,如今这手速都要磨出火星子了。
孙延召慢慢走过去,这才确认一代枭雄刘老爷子被毙于阳明山顶。
宁不缺兴奋地跑过来,说道:“好啊,原来你是藏拙,什么时候练的这一手好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就最近!”孙延召笑着蹲下身拔出短剑,在刘老爷子的衣衫上擦干血迹,收剑入鞘,刚准备别在腰间。
此时他们不远处,有人鼓起掌来,说道:“好剑术,好剑!少年郎,可否让我瞧一眼你手中剑?”
孙延召侧过身来,见身后站立一人,一身黑衣,脸上也同样围着黑布,只露出一对虎目,只这双眼睛就知其精气神十足。
他记得此人好像一直站在马家身后的。可奇怪,如今马家叔侄苦战于曦,此人却一直未出手相助,难道不是练家子?
孙延召冷静拒绝,“抱歉,这柄剑乃是我珍爱之物。”
这人微微点头,“珍爱之物便好,就怕你是随意得来的,不懂得珍惜。”
听这人说话怪里怪气,孙延召也不想理他,如今刘家父子已死,正准备去处理善后之事。可突然,这人侧身一步挡在了他行走的路径上,此举让人感到极不舒服。
这人说道:“小友,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我见了此剑实在喜爱,我出一万金买下如何?”
“不卖!”这人三番五次捣乱,便是孙延召也起了嗔心,宁不缺见状,也知此人没安什么好心,一步来到孙延召身侧。
听到孙延召断然拒绝,这人双目透着寒意,沉声道:“少年郎可不要太贪心了,你手上这柄短剑,顶多长两尺,宽一指,普通黑铁所打,用料不多!三角铜制剑镗,木质剑鞘,无任何手工雕饰,绝非精品!牛皮子缠绕的剑柄,实在粗糙!这么一柄剑在市面上随处可见,给上二两银子怕是都嫌多了。我再说一遍,一万金,此剑卖我!”
“什么金啊银的,剑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看的,只要用的顺手,即便只值二两银子也不影响它杀人。”孙延召心中不悦,提了嘴尸体还温热的刘老爷子,只希望这人能知难而退,说道,“我说了不卖,还烦请这位大哥,让让路。别找不自在!”
这人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气十足,然后道:“小兄弟可听过刚则易折的道理?一柄剑如果过于坚硬,即便再锋利,却也很容易折断,绝称不上好剑!剑身必要有很高的韧性,可以不折不裂,即是刚柔并济,才是宝剑!做人呐,也得懂得刚柔并济,软的时候就要软下去。”
这人既点出此剑市面上随处可见,不值万金,又劝孙延召莫狂妄,刚则易折。言下之意就是不要不识抬举。
孙延召从方才对方的笑声中,即听出此人绝对是个练家子,不远处便是刘老爷子的尸体,却全然不惧。这柄短剑却又出到万金。
剑的本身确如这人所讲,平平无奇,不值这个价,那其中缘由……还得再试探一下。
他不由得谨慎道:“如今世道清明,阁下莫非还要强买强卖不成,难道不怕吃官司?”
这人摇摇头:“强买强卖?这词倒是新鲜。在我们那,就是要明抢!你这剑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不仅要卖,还要劳驾你随我去家中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