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掌控国家的上策,便是由内而外,自上而下。
伪神教,用未知的手段,吸纳、替换、控制、扭曲了中亚各国的政要,然后,几乎兵不血刃的控制了六国的实权,并且,仿照欧共体和新阿拔斯,强行联合在了一起。
帕米尔斯坦辉煌的建国史,也是中亚六国的血泪史。
有三个国度的领袖,直接臣服于伪神教。
而有反抗意识的三国,其中又有两国,经历了兵变,一国,遭遇了暗杀,
遭遇暗杀的,正是阿富汗尼的前总统和高层人物,也只有一人幸免于难,并且组建了由仍向往着自由与主权的中亚解放组织。
沙沐为朱诩,讲述着解放阵线的历史。
他就是潘杰希尔的雄鹰,阿里·艾哈迈德。
朱诩看向那正襟危坐的消瘦男子,虽然疲惫,却依然掩盖不住他那独特的领袖气质。
他带着亲卫,一路躲避着叛军的追缉堵截,终于来到了自己的故乡,潘杰希尔。
可没等他重整旗鼓,他就从平叛的将军,沦为了旧政权的“叛军”。
幸好,民众依然保持着理智,追随着这位年轻的将军。
此后的几年里,潘杰希尔凭借着地形,抵御了一次又一次小规模围剿。
却又因为缺乏物资与武器,几近溃败。
或许是因为政治需要,又或许是因为同情。
他那在华夏留学的亲眷们,带来了无比的好消息。
华夏在中亚,看到了四百年前的自己。
伸出的援手,不仅是拉住了中亚解放组织,也是握住了曾经那个满目疮痍的自己。
当然,伪神教的“盗国之战”,师出有名。但邻国的支援,却是难调众口。
几乎位于了四大国交界处的中亚地区,万不得直接插足。
因此,与能力军同属一体的能集会,派出了兼任能集总会要职的沙沐少将,以指导员的身份,协助中亚解放组织。
这是正式合作的第一周,在实际感受到中亚局势的诡谲莫测之后,沙沐向总会求援。
于是,便派来了在国际上并未知名的乙级能力者,年轻的朱诩。
至此,我们才终于得知,李温良派,自一开始,便是能集总会方的。
在短暂的背景介绍过后,沙沐才将朱诩引荐给艾哈迈德。
他不知道该握手还是鞠躬,只得半弓着腰,向对方伸手。
“谢谢你,孩子。我代表我们们阿富汗尼人民,永远感谢你。”
他的汉语,十分流利,却也流利到让人觉得不真实,就仿佛听到了几十年前译制的老电影一般。
这也是他曾在华夏留学数年,所积累的礼物。
“你...您客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住这份...感激?”
朱诩尴尬到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艾哈迈德,也只是微笑地回应他,无比慈祥。
他笑得时候,皱纹都会变多些。
......
深夜,朱诩住进了一户民宅当中。
起初他是拒绝的,但艾哈迈德先生说,这户人家,早已在战场中失联,只要朱诩不嫌弃,就已经足够了。
他躺在只铺了几层亚麻布的床板上,回忆着几分钟前的短会。
沙沐少将继续指导解放组织游击,而他,朱诩,则要单兵潜入伪神教核心,以能力者的身份,直接捣毁这一组织。
他不怕危险,只怕自己无法胜任。
朱诩打小,便与他人不同,性格早熟的他,十一二岁时,就有了成年人的价值观与觉悟。
虽然失去了结交同龄朋友的机会,却也让他得以认识那几位足以称得上是他人生导师的前辈们。
他侧身躺去,却只看到了墙面上那几幅早已泛黄的蜡笔画和稚嫩的签名。
“要回到杜尚别,那儿的统治者,就是伪神教。”
他自言自语道,这儿只有三股势力,伪神教的政府军、致力于解放斗争的中亚解放组织、还有,两不相帮的叛军。
叛军的力量不足为惧,他们的势力小,武器差,甚至连根据地都只有零散的几座小镇。
政府军却占据了整个中亚地区的大小城市。
这让人不禁联想到,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方针。
而沙沐少将所推行的,也正是此等策略。
所以,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军营里出身的沙沐少将负责外围,内部则就由我朱诩来挑战。
想到这,朱诩不禁开始联想,潜入敌营的场面。
在阴暗潮湿的邪恶洞窟中,手持金光闪闪的宝剑,穿过层层尸堆,最终面对张牙舞爪、血盆大口的恶魔邪神......
“想什么呢。”他嘲笑了自己一句,都多大的人了,还没从这种小孩子的幻想中解脱出来。虽然这样骂着,可他还是忍不住去幻想,自己身穿西方铠甲时的英雄气场。
就这样,他几乎是一合眼,就沉入了梦乡,去亲临那金碧辉煌的史诗梦境了。
“今天,我们会派出三支连队,骚扰杜尚别附近被占领的村落,为朱诩同志打掩护。”
沙沐早早定下了计划,让精锐部队骚扰村落,从而吸引敌人派兵支援,这样便可以减少城市中的驻军,让朱诩有更多的机会去搜集战胜伪神教的条件。
“恐怕很难实现。”
艾哈迈德无意泼冷水,一是不清楚朱诩的能力,二是,伪神教的行动极为缜密,仅凭一个异邦人,是很难抓到蛛丝马迹的。
那毕竟是宗教,是藏在人心中的。
中亚不是被伪神教武力征服的,而是被控制了上层建筑。
所以,穷兵黩武只会伤害中亚自己,哪怕杀尽了帕米尔斯坦的高层,那幕后黑手的伪神教,也能够继续死灰复燃,重新渗透新的政权。
因此,不要打仗,要抓住问题的本质。
要分清主次要矛盾。
打蛇要打七寸,处理中亚问题,也必须从伪神教本身上抓起。
怀着这些信念,朱诩坐上了运兵车,回到了那才仅仅阔别半天的杜尚别。
解放组织的部队在城市三十公里外的驻兵村落外潜伏,他们要在一小时后突袭敌军,为朱诩的潜入提供辅助。
而在此期间,朱诩也已经成功潜入了城内。
他比昨天谨慎了许多,进入城内后,也迟迟未解除透明化。
城里的戍卫变多了,路上的行人也变少了。
想必是他昨天惹出的事端所招致的戒严。
“时间差不多了,可是,我该从哪下手呢?”
朱诩退回到巷子里,解除了让人不适的透明化。
“星期一大饭店,那儿最可疑。”
背后突然一声人音,将朱诩吓到几乎要跳出巷子。
他立马回身准备攻击,却发现,是艾米尔。
“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此事的危险程度,因此一开始便拒绝了队友协助,却没想到,哪怕透明化了,还是被艾米尔追踪了。
“翻墙进来的。”
“为什么要过来,这里太危险了。”
“我经历危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没有我这半个本地人的指引,你能找到线索吗?”
听到艾米尔那近似嗔怪的解释,事已至此,朱诩也是无力反驳。
“星期一大饭店?那是什么?”
“杜尚别最大的宴会厅,是苏联时期建立的,至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了。”
说来也对,三百年前,这儿还是苏联的加盟国,也难怪有不少政客,如此亲善当今的苏维埃罗斯。
“你怎么确定那里会有线索的?”
“杜尚别的高层们都会定期去那聚会,有些人甚至连礼拜都暂停了,却还是对那个饭店趋之若鹜。”
“那我们只能从那里入手了吗?”
“我想是的。”
艾米尔蒙上头纱,随后便邀请对方跟紧自己。
于是,两人便一路寻索着无人的小巷,竟也一步步摸索到了那宏伟壮丽的星期一大饭店。
果然,这个占地面积几乎与一整个大联盟足球场相当的苏式美学大楼前,站满了卫兵。
路上,他们就已经看到了紧急前往城外的一支支部队,按理来说,城中的兵力应该顺势分散,以确保城市中依然有均匀分布的驻扎部队。
可是,大饭店前的部队,却始终按兵不动。
甚至,有更多数人小队,向着大饭店聚拢了起来。
果然有猫腻。
这儿的安保水平,绝不只是一个饭店而已。
此外,要如何潜入,也成为了现在的二人,必须考虑的问题。
“太危险了,你就在此地等候,我继续透明化潜入。”朱诩提议道。
“不,那些士兵有热成像,他们可不是之前那些杂牌兵能比的。而且,离了我,你会迷路的。”艾米尔反驳。
“那样你也没有潜入的办法。”
“去侧门那,从这看,似乎只有两个守卫,如果我们可以同时击倒的话,就能从侧面爬窗进入了。”
“但是,监控要怎么办?”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远处的步兵中,有人看向了此地。
朱诩也敏锐地发现了那目光,他立刻捂住艾米尔的嘴,与她一起躲到了花坛后面。
“如果他发现了我们,就把他打晕,按你之前那样办,能成功伪装成他吗?”
“我看悬,我和他的体型差太多了。”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两个孩子也大气不敢喘。
直到,那影子,延伸到了自己身旁。
“啊呀,果然是你们。”
是穆萨。
小穆萨的哥哥,政府军里的内线。
谢天谢地。
片刻后,艾米尔将情况一一告知给了穆萨,他便立刻想到了新的计划。
“有办法了,艾米尔小姐,请跟我来。”
说罢,他便带着艾米尔,径直来到了门前,简单交涉几句后,居然就将她放了进去。
一分钟过后,侧面一楼的一扇小窗,也随之打开。
朱诩心领神会,立刻绕过守卫,翻了进去。
“你是如何进来的?”
朱诩也在此时解开了透明化,长时间透明化,会让他有缺氧的感觉。
“穆萨大哥谎称我是他的家属,因为现在不是宴会期间,所以就特别开恩,让我进来长长见识。”
“真的会如此顺利吗?难道你不怀疑,穆萨也被伪神教浸染了吗?”
朱诩的怀疑也并非无理,但艾米尔听后,却非常恼怒:“你可以质疑我们的水平,但不要质疑我们的忠诚。我们都是被伪神教残害了亲人,才自愿加入解放组织的。”
“抱歉,是我多虑了。”
朱诩虽然嘴上道歉,却只是想着尽快结束这无所谓的争论而已。
艾米尔也不傻,看得出来对方的敷衍,却也只能就此打住,不再辩论。
他们潜入进来的房间,是一楼角落里的茶水间。
里面的装饰也保留了前苏联时期的审美和大国沙文主义的余韵。
整个房间几乎都是以白色与金色为主,哪怕并非大理石与黄金,也要染上一层油漆,以顺应房间的整体风格。
“接下来要怎么办,你比我更了解,我听你的。”
朱诩将决策权,交给了艾米尔。虽然两人不少拌嘴,但她却值得信赖。
“我也是第一次进入这里,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构造...不过,阿富汗尼也有类似的建筑,一般顶层都是政要的长期包间,所以,很多人会选择将次重要的文件,存在这里。毕竟,仅看安保,这里可以称得上是全国第一了。”
“全国第一吗......这不还是被我们轻松潜入了吗?”朱诩难免会小骄傲一下。
可艾米尔,却立刻向他泼了冷水:“并非,只是跨进了大门而已,能不能顺利进入某位政要的房间,并且找到确切有价值的文件,才是最困难的一步。我当地下工作者的时间不算久,却深谙此道的困难重重。”
艾米尔说起汉语来,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反而比朱诩还要精通。
“总之,顶楼就是关键点吧?”
“九成是。”
“那么,造成些小混乱,也无所谓吧?”
“应该...吧?”
艾米尔看着朱诩,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大动作来。
“放心了,我不会制造什么爆炸的。”
说罢,朱诩再次透明化,悄无声息地推开了茶水间的房门。
大厅很大,足够上千人聚会。
而今天,也有足足百人在场中活动。
其中还不乏有几十名看似并未荷枪实弹,却暗藏杀机的守卫。
简单扫视一圈后,他便关上了房门,将艾米尔挡在其中。
“那就控制在,不会永久失明的力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