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和周日,张涵育会打电话给魏琸家里,声音温柔地告诉魏琸的母亲,要给魏琸补课,因为魏琸的成绩不是特别好。
在魏琸母亲尖锐的声音宛若爆炸一般的说,补课怎么又要补课?你们学校想赚家长的钱,想疯了呀?!
张涵育慢慢地说:“学校不额外收费的,是我身为老师,关心学生们的前途,魏琸其实很聪明,我们不想他的天赋浪费。”
魏琸母亲这才笑呵呵地点头答应。
魏琸根据地址来到补课的图书馆,在那里看到只有张涵育一个人,迷茫不安地在他对面坐下。
张涵育推给他一本书,拿起笔头也不抬的批改作业,“看书吧。”
魏琸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图画书,沉默了几秒之后,一滴大颗的眼泪砸了下来。
开着暖气的图书馆里蔓延着一种毛茸茸的温暖,旁边的玻璃窗被水雾模糊成一片,他还记得来的时候,外面到路上都结了冰,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刮一样的痛。
魏琸在图书馆待了整整一天,因为母亲知道他在干嘛,所以回到家天快黑了,也只是被说了两句。
这样的一天,像是偷来的。
而之后的两个月,他度过了很多像这样偷来的日子。
可一切还是没有结束。
该他承受的终究还要承受。
这个周末,张涵育早上在图书馆待到九点,都没有等到魏琸,给他家里打电话也打不通。
找到他家里去,就看到魏琸站在家门口,苍白的小脸一块青一块紫,一个鼻孔下面还淌着血,他湿润的眼眸仿佛冬天一面广阔的湖面。
张涵育黑着脸,沉默地带他去了医院,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就站在外面。
当听到医生震惊地‘呀’了一声,说,你这个孩子,昨天晚上就骨折了怎么现在才来医院啊?
张涵育忍不住闯进去,眼睛湿湿地看着他,“魏琸,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他们为了离开这里,做了无数的计划,无数个准备。
可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当天,还是出了意外。
魏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着行李准备悄悄离开家门,外面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接着敲门声响起,像闷雷一样从头顶滚过。
…
理发店被封了。
母亲也被带走了,要被判刑。
警察临走之时意味深长地看着魏琸脸上明显的淤青,之后问了好几个让魏琸心惊肉跳的问题,魏琸含糊不清地回了几句。
虽然警察的问题和目光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可他知道,他真正想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你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怎么敢回答?
他现在不需要任何人为他主持公道,迟了十多年的公道,他真的不需要,他只想跟着他的老师离开,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
那就是他最想要的!
可是现在他没办法离开这里,警察不允许,至于为什么不允许,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吧,可能迫切想要揭露一些肮脏不堪的真相。
太可笑了,为什么不在他迫切需要救赎的时候出现呢?
而现在,他唯一的救赎只有张涵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