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坎贝斯山脉。
灼热的夏风像一条吐息的巨蟒,低伏掠过岩峦,在山谷间穿行,稀疏的树木上,树叶干燥地哗啦啦响着,似在哀嚎。
一口浓痰从远处吐了过来,正中树身。
“他妈的,”吐痰的大兵略微松了松领口,把热得通红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他身上的军装松松垮垮,没有一点职业军人的样子,“热死我了。”
守在山洞洞口处的另一名大兵嗤笑了一声。
“怎么,你不热?”
左侧大兵瞥了一眼,嘴上仍然骂骂咧咧的:“这鬼天气,老子真不想在这看守了。要不是……”
右侧大兵重重咳嗽了一声。
“闲话少说。”他提醒左侧大兵,“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
“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左侧大兵粗重呼吸着,毫不在意,“你真把自己当军人啦?”
右侧大兵冷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我说,你就真不想跟其他人一样,站在空调下吹风站岗?”左侧大兵冷哼一声,“只需要装装样子就行了。”
右侧大兵跺跺脚,神情也逐渐松散下来。
“要我说,怪就怪另外两个分部。”他慢吞吞开口,“不知怎么,被人一锅端了。你说,真像头说的那样,他们被某个势力盯上了?”
“不知道。”
左侧大兵挠挠头,坏笑着,“要我说啊,那些非洲人,指不定是吃错了什么药,说不定迷迷糊糊地,把自己人全捅死啦!”
“那那些欧洲人呢?”另一人反问道。
“哎呀,管他呢。”大兵有点不耐烦了,“人都死球了,想这些干嘛!”他朝一旁地下吐了口唾沫,“要不是他们,咱们也不会在这值守,晦气!”
——这口唾沫差点吐到许然脚尖上。
许然蹑手蹑脚沿着两名大兵之间的空当前进,鬼鬼祟祟地像是个贼。
“哎呀,没必要那么小心啦。”
前面的祝微烟漫不经心地说,脑后长眼一般。
“在单向反信息传递屏障里,声音,光,这些要素,都不会传出去的,哪怕你在里面跳一曲胡旋舞,外面的人也不会看到。”她满怀期待地接着问,“你要不要试试?”
“还是不了。”
许然很正经地拒绝了她。
祝微烟、许然总共六人排成一字长蛇,穿过军事基地入口,祝微烟甚至挑逗性地朝一名大兵吹了声口哨,大兵置若罔闻——金光闪闪的单向反信息传递屏障包裹了他们,在大兵看来,他们所在的地方空空荡荡。
“你有没有看过《哈利波特》?”走着走着,许然悄悄回过头,同身后的卫之琢咬耳朵,“哈利有一件隐身衣,披上它之后,三小只可以隐身,就像现在这样。”
“那件隐身衣可没有屏蔽声音的功能。”祝微烟洋洋得意,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像只骄傲的老母鸡,而许然和卫之琢都是她的小鸡宝宝,“单向反信息传递屏障更像是——参数随意调整的单向渗透筛,我愿意的话,可以把质量也屏蔽掉。”
“只不过那样我耗费的体力就太多了,”她解释道,“除了炫技,没有必要。”
在她说话的档口,几人沿着钢铁铸成的走廊,向这处基地的更深处走去。
穿过两名大兵看守的入口,是一段依山凿出的空洞,尽头处黑漆漆的,但连转几个弯后,山腹中真正藏着的东西才显现出来。
一座全钢铁的军事基地。
被掏空的山洞内壁,由内到外分别是钢筋混凝土、钢板、钢筋混凝土,最后才是精钢表面,即使从山体最薄弱处就近引爆一枚5000万吨当量的核弹——人类史上最具破坏力的武器,也伤不了基地分毫。
通道逐渐向下向前,在莹莹的白炽灯光照射下,精钢铸就的墙壁显示出冷酷的银灰色,每隔几十米就存在的摄像头正疯狂旋转,像昆虫的眼睛,确保没有外人闯入。
通道尽头处,是一道精钢铸就的铁门,门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巫族文字。
“双向反信息传递屏障。”卫之琢轻声说,“外面的信息进不来,里面的信息出不去。”
“那他们怎么和其他地方联系?”许然发出疑问。
“基地内肯定有特制的屋子,没被反信息传递屏障包裹。”李君影回答,他走在队伍最后,负责警戒可能的情况,“至于看守的两个人,通过‘寄生’,屏障内的头目能感受到他们的死活,这就足够了。”
“我们……怎么通过这扇门?玛格丽特,你能做到吗?”
玛格丽特摇摇头。
“不行。”她说,“我暂时只能入侵其他空间,而钢门外和钢门内,本质上属于同一空间。它们只不过被隔开了。”
那怎么办?
许然此时有点想念盖铭轩了,他曾展示过穿过飞机壁的本领,在那座被龙窥伺的客机上。是他来的话,一定能轻松穿过吧?
但他并不在队伍中。
在这次行动前,盖铭轩收到了行动计划的汇报,包括每个人的负责项目、注意细则、突发情况的应对等等,他对计划的缜密大加赞赏,并坚决表示,除非有意外情况发生,否则,不会参加此次活动。
“我代表全体弥洛彻学院学生,给予你们精神支持。”他轻快地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我看好你们呦!”
“副校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在盖铭轩挂掉电话后,李君影讪讪地说。
但愿如此吧。
许然无力地在心中吐槽。
说不定盖铭轩的“道理”,是要赶着去看他idol的演唱会呢,他在心中不乏恶意的揣测,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祝微烟,许然,卫之琢,卡文迪许,玛格丽特,李君影。
这支六人小队,战力甚至已经足够应付一般的一级超凡事件了,这是盖铭轩的底气之一。
他的另一个底气,来源于许然想不到的地方。
这其实是一支七人小队。
光天化日之下,盖铭轩穿过空空荡荡的女生宿舍走廊,敲开某扇宿舍门。
他大大咧咧走进宿舍里。
“茉伊拉,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尽可能改变某个人的运气。”
“变成好运?”
“变成好运。”
“命定骨骰的好运施法条件您应该清楚吧,那必须是我所熟悉的某个人。”
“当然。那个人你很熟悉。”
“好。他是谁?”
在茉伊拉的凝视下,盖铭轩平静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卡文迪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