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优哉游哉沿扶梯下楼,那把狙击枪早就被他收起来,放在扳指底,从李君影带着约瑟离开酒吧的那一刻起,他的任务已经彻底完成了。
他穿过寂寥无人的街道,转过街角,这座衰颓的城市大街很宽,但两旁墙体上的碎纸涂鸦层层叠叠,和那些黑帮成员纹身一样让人觉得逼仄。
“喂?”许然接通李君影打来的电话。
“约瑟说,电脑上的保密程序可能是他提供给北美某处军事基地的。”
“不是吧,阿sir,什么情况?”许然的声音在街道上很响,“特克郡可不是北美的。”
“我们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李君影拿着手机,站在一旁,给约瑟让出电脑前的位置,约瑟眯着眼睛,在电脑上摆弄,“你知道植物大战僵尸吗?
当你输入代码mustache时,僵尸会戴上两撇滑稽的小胡子;输入dance,僵尸会跳舞;而输入future时,僵尸会戴上炫酷的太阳眼镜。”
“你是说,约瑟在程序中留下了作弊代码?”
“是啊。”李君影笑笑,“他留下了一个方便自己出入的程序后门。我猜,在给所谓的北美军事基地提供安全服务的时候,他当黑客的职业病犯了。”
约瑟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击,手都打出了残影,几分钟后,他蓦然停下。
电脑界面瞬间变了,原本无论如何都无法侵入的文档,自动打开,约瑟好奇地在电脑前等着,想看用军用级别的技术保密的公司文档里有什么,但下一秒,就被李君影捂着眼睛,拖了出去。
“这里用不着你了。”李君影冷冷对他说,“请离开。”
约瑟悻悻走开,顺便带上房门。
在客厅里,姐姐瑞贝卡正在收拾着行李,她已经联络上在乡下的父母,不久之后,他们会偷渡出境,至于以正当手段退籍并加入其他国家——现在看来,似乎已成奢望。
李君影慢慢点动鼠标,把几份保密的公司文档,一页一页看下去,越看眉头越紧。
“北美、非洲、欧洲,这三个地方的信徒一直保持联系。具体情况,等你回来再说吧。”李君影对电话说。
等许然回到瑞贝卡家时,约瑟和瑞贝卡正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冲他打招呼,似乎他们才是这间公寓的客人。
许然朝约瑟卧室走去。
“有什么发现?”他问李君影,顺势走到电脑旁。
“你看。”
李君影对许然示意,“你觉得他们在干什么?”
被截掉的兽爪、模糊的血肉、某些看上去像心肺一样的东西、带着血的钢铁脊柱、带弧度的铁片看上去似乎是肩胛骨……
“这是……什么?”许然似乎有点猜到了,但他不怎么想说。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也太疯狂了。
“寄生与兽欲之神的信徒,正用自己做人体改造,一部分是移植野兽器官,一部分是用机械替换人体部位。”李君影说,“欧洲的总部负责提供钱财,非洲总部负责提供野兽部位,而北美的,负责做实验。”
“用他们自己人做?”许然皱眉。
“是啊。”李君影点点头,“一般来说,野兽的器官植入人体,会有排异反应,这种排异反应是致命的,但他们最拿手的,就是身体进化。”
“用身体进化熬过排异反应的时间,野兽器官和他们就融为一体了。更强大的呼吸系统、供血系统,自然带来更强大的身体能力。”
“至于机械改造……文档里并没有说得很详细。”
“其他洲呢?南美?亚洲?大洋洲?”许然忽然想到,“他们的总部呢?”
李君影给出了答案。
“我倾向于,这几个洲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总部。”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对欧洲总部普通成员的评价?”李君影问许然。
“实力比朱雀市的强很多。”许然不假思索。
“是啊,我记得你还说过,要是实力和朱雀市一样就好了。”李君影慢慢说,“当时,传送阵传来各地的邪神信徒,有没有实力特别突出的?”
“似乎……没有。”许然回忆。
“那就对了。”李君影似乎在思考,“盖铭轩问过大卫几人,他们对非洲分部信徒的实力描述,更接近于特克郡那一批而非朱雀市。
你想,在欧洲和非洲,总部都有一片隐藏空间,而他们信徒实力很强;
欧、非、北美三地信徒是保持联系的,而亚洲明明有邪神信徒,却不与他们联系,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亚洲和其余几洲没有合作……”
“所以我猜,欧、非、北美几处,都有类似于隐藏空间的东西,空间里的雕像与他们强大的力量密不可分,而亚、南美和大洋洲,可能还有邪神信徒,但不是正统。”
“不是正统?”许然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
“是啊。”李君影悠悠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认为,可能性并不低。”
他正色看向许然。
“你想,如果这几个洲都有数目众多的邪神信徒。但有几个洲,拥有隐藏空间和寄生与兽欲之神的雕像,这雕像是货真价实的,甚至能使用身体进化和透支能力,而其他几个洲没有,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嗯……有雕像的洲,有可能看不起没有雕像的洲?”
“没错。”李君影肯定了许然的说法,“这种看不起,可能不会明着表现出来,但一定是存在的。即使是邪神信徒内部,也未必是平等的。我们有类似邪神化身的东西,而你没有,那我可能会觉得,你根本没有和我合作的资格。”
说完,李君影站起身。
“做好心理准备吧。”李君影对许然说,“前面几次行动,所有人都有不参加的情况,这对‘欺天’来说,已经够了。这次北美的行动,我们将全员参加。”
“卫之琢、祝微烟、卡文迪许,都会来。”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行动。当北美处的雕像被干掉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想象不到。”
“所以。”他深深看了许然一眼,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意思很明白了。
想吃什么吃点什么?
喂,要不要这么悲壮啊,许然无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