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芝心中一动,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陶罐。
那些褐红色的符号仿佛自远古而来,蕴含着未知而令人畏惧的神秘力量。
京都城中说书人偶尔讲些志怪故事,说起古时候一些信奉神灵的部族祭祀会用到陶罐。
只是他们口中的故事为了吸睛,陶罐内往往大多藏着邪祟怪物,揭开封口便会放出邪魔霍乱人间。
顾青芝听到此处总觉得失真。
“老人家,您看这个。”
她偏偏头,将陶罐递到老人面前。
谁知老人刚看到上面的符号,猛的一怔,急忙出声:“别碰这东西!快,快把它扔了!”
顾青芝不明所以,但看老人情绪如此激动,还是依言将罐子抛到一边。
老人这才松下一口气,沉沉地盯着那罐子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顾青芝摇摇头。
老人没有急着解释,转而问道:“你既知黑蛇首,我且问你,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顾青芝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决定只说大概。
“有过几次交手,仅此而已。”
老人叹了口气:“那你应当见过他们的死状,以及身上如我一般的图腾。”
顾青芝望着那陶罐微微颔首,不可置否。
“他们叫那东西为‘阿舍’,他们和我的这幅样子,都是这陶罐中的‘阿舍’造成的。”
“‘阿舍’......是什么?”
老人仰头回忆:“当时我被关在这里,受他们连日拷打,已然神志不清,我昏沉之际,他们拿来一个如那样的罐子,揭开上面的封口。”
“一阵黑雾便升腾起来,不知怎么,我莫名昏厥过去,待我醒过来,胸口便有了那黑蛇首图腾。”
“你兴许也见过了,他们那些人的死状,我从前也见过不少,这东西类似一种慢性毒药,却古怪的很,死人身上不留痕,却能每日将我折磨至疯魔。”
“他们还有一种特制的香料,能引人毒发,使人在短时间内暴毙身亡,几十年来,他们用那种香料少量每日重复折磨我,我才变成如今你见到的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顾青芝忽然想起,曾经那几次遭遇黑蛇首,在他们发狂之时,她总能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
如今回忆起来,原来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但同时她也一身冷汗。
有人用香,意味着那群黑蛇首始终有人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监视者的眼睛。
怪不得左成渝对她的身份存疑十拿九稳,若是如此想来,岂不是她的每一次动作也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正当她思绪飘飞时,耳边传来声音。
“丫头,丫头?你怎么了?若是累了将我放下来歇歇脚。”
顾青芝摇摇头,将思绪拉回来。
老人却拍拍她的肩膀:“你若不累,背我去那边瞧瞧,我方才好像看见碎陶片里埋着什么东西,兴许与你我有用。”
顾青芝闻言朝他手指的方向挪了几步,便见脚下碎瓷片中,躺着一个沾满泥土的东西。
她蹲下身将那东西拿起来,是个腐烂残破的印花布袋,里头沉甸甸的,一晃还有碰撞声,似乎装着什么竹制的东西。
“听着像是竹简,打开看看,不过别用手,一旦发现什么不对也好及时反应。”
顾青芝点点头,随手捡起一片看着还算干净的碎瓷片,将布袋划开。
无事发生,没有黑雾飘出,说明并没有“阿舍”。
她轻轻拆开布袋,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探手入罐,摸索片刻后,从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卷。
纸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但由于年代久远,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顾青芝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内容。
“……黑蛇首……祭祀……重生……”她断断续续地读出几个词汇,眉头紧锁,“这上面写的似乎是一种祭祀仪式,与黑蛇首有关,但具体内容却看不太懂。”
竹简已被大量水渍腐蚀,上面书写的文字本就几乎无法辨识,加之与当朝文字有些区别,不知是不是什么密文,实在难以辨认。
老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祭祀......重生?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顾青芝心中一震,她想起那晚在左相书房中看到的机关盒子和其中的黑蛇首图腾,以及左相父子对那图腾的重视程度。
如果这陶罐中的纸卷真的与黑蛇首有关,那么他们无疑已经触及到了左相父子的核心秘密。
“不管怎么样,这东西我们不能留在这里。”顾青芝将纸卷重新卷好,放入怀中,“说不定它能成为我们对抗左相父子的关键证据。”
老人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万一被那些守卫发现,我们就麻烦了。”
顾青芝背起老人,两人继续沿着隧道前行。经过那处空洞时,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试图寻找可能的出路。
然而,除了那细小的渗水声外,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线索。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顾青芝心中一紧,立刻熄灭火折子,背着老人躲到一旁的阴影中。
只见几个身着黑衣,狱卒模样的人手持火把,匆匆从隧道中走过,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们的对话声清晰地传到顾青芝和老人的耳中。
“刚才有人看到这里有火光闪过,他们莫不是逃进这里了!”
“快搜!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顾青芝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幸好,那些守卫并没有发现他们,很快便离开了隧道。
待守卫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顾青芝才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打起火折子,背着老人继续前行。
隧道忽然急转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延伸出去。
不远处便是隧道尽头,忽然视线开阔起来,自里面传来人声,工具声,亮光将附近的隧道都映亮起来。
前方应该就是方才那两人所说的地窖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