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斩夜和裴榭将刺客杀了个七七八八,两人身上均沾了不少血污。
陈七妇人在他们的保护下,安全地躲藏在法坛内,逐渐也适应了现下的情况,小心翼翼地从法坛边缘探出头来。
随着时间流逝,那白烟散了不少,周围的景象也勉强能够用肉眼辨识。
裴榭的目光掠过满地尸体,从容地对付着残余的刺客。
他甩出一柄飞刃,精准击毙身侧冒出的刺客,看着遍地的尸体随口问:“殿下觉不觉得有些诡异?”
“何出此言?”
封斩夜在尸体身上擦拭着剑刃上布满的血迹。
“这些刺客的阵仗可不像是刺杀,明知圣上就在偏殿,还敢如此明目张胆派出这么多人手,实在令人费解,若不是别有用心,难道是她们脑袋不太好使?”
封斩夜沉吟了半刻,也对裴榭的问题不得要领。
他摇摇头道:“此事的确蹊跷,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忽而门外有声音传来,铁甲摩擦的动静传入封斩夜耳中,他便明白,是禁军到了。
他稍作思索,将剑刃翻转,对准自己,在裴榭疑惑的目光下,轻轻划破了自己脖子上的一点皮肉。
“殿下,您这是......”裴榭不解。
封斩夜垂下细长的眸子,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又在自己手上割了一道。
鲜血自划开的皮肤缓缓渗出,他淡淡地望向崇和殿紧闭的大门。
“父皇生性多疑,对我也没多少信任,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得成功。”少年的语气坚定。
另一边,听见动静的众妃嫔簇着邹皇后,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只见一队银甲禁军,正护着怒气冲冲的豫帝往主殿走。
众人都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时辰还未到,陛下为何现在要去主殿?”
“难道是端王又惹出了什么乱子,将陛下给惹恼了吧?”
“皇后娘娘,陛下的脸色看着不大对啊,该不是端王体内的煞气作乱,主殿中出了事?”
妃嫔纷纷询问邹皇后,只听她缓缓开口:“煞气危险,我们不能让陛下只身涉险,还是一同去看看吧。”
众妃嫔都觉得有理,随着邹皇后一起前往主殿。
大门被推开,明亮晃眼的日光洒进殿中,身着铁甲的禁军蜂拥而入。
剩下的几名刺客被禁军生擒押在一旁,继而禁军纷纷将路让开,露出豫帝、皇后、德妃和高烨一干人等。
当看清殿内状况时,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
满地的暗红色尸体,散落的兵器,倾倒的香炉,很难想象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一眼便看见了三清像下的少年。
还未散尽的烟雾缭绕在他周身,将他与身后的三清像衬得如出同源。
他身姿挺拔,持着双剑,如画的眉目染满了血污,细长眼眸中凝着淡淡的杀伐之气。
“这煞星竟然敢殿前杀人,还是在三清像前?真是太可怕了......”
有妃嫔小声地议论。
邹皇后轻轻挑眉,瞥见封斩夜身旁的裴榭,想起他似乎之前一直跟在高烨身旁,冷冷地瞪了雾姮一眼。
雾姮只得把头垂得更低。
真是可惜,要不是有德妃帮忙,他说不定就死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皇城之内,怎会发生这种事!”
韩内官瞪大了眼睛看着殿内的场景,眼看豫帝要亲自查看情况,紧忙上前护在豫帝身侧。
“陛下,小心煞气。”
邹皇后也出声提醒,拦住豫帝。
豫帝面色冷峻,他只看了邹皇后一眼,却没有任何表示,转身对殿前司使何崇劲下令:“法事暂停,肃清崇和殿,审问贼人。”
“是!”
何崇劲领命,便去吩咐手下禁军将崇和殿内的尸首和贼人全部挪出殿外。
“端王,你过来。”
这是豫帝今日以来与封斩夜说的第一句话,他的语气虽然仍旧生硬,却明显已经没有那么冷漠了。
封斩夜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长剑,缓步朝崇和殿门口走去。
他站定在崇和殿门前,未敢再上前一步,只是端正地行了礼,淡淡唤了一声。
“父皇。”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豫帝看着他被血迹浸湿的衣领,以及顺着手掌滑落的血珠,沉默了半晌。
正当妃嫔们都以为他要大发雷霆责骂封斩夜时,他却突然回头吩咐韩内官:“去找太医。”
妃嫔们都一头雾水,他杀了这么多人,陛下不仅没有问罪,竟还心疼这煞星受伤?
半晌后,众人移步至偏殿聚在一处,豫帝的脸色阴沉如水,黑着脸静待御医为封斩夜处理完伤口。
崇和殿内的肃清工作已然完成,何崇劲也进入殿内,向豫帝禀报情况。
“陛下,已留活口审问详情,其余逆贼均已处决。”
豫帝颔首,抬眼扫视一周,下令道:“去,把曹淑仪和弦止叫过来。”
不多时,一名小内官引着曹淑仪和弦止走进殿内。
面对众人的目光,曹淑仪颇为不自在,但还是强装镇定地问了一句:“陛下,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便落在安让无恙地坐在一旁的封斩夜身上,随后也看到了他身后的陈七妇人。
方才一路上听闻法事突然被圣上叫停,她就隐隐开始不安,如今见到这两人毫发无损,她几乎无法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曹淑仪目眦欲裂,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张细嫩的脸也只能木着,只有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指甲死死掐进肉里,微微颤抖。
她身后的弦止,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豫帝并未示意她坐下,而是直接开口对众人说:“朕今日举行法事,本是为了悼念惠妃,祛除邪祟,因此召端王过来供奉。”
他的目光移至曹淑仪身上,似乎别有深意。
“不成想,却被歹人利用,设下杀局,要置端王于死地。到底是谁,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犯上作乱?”
封斩夜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两人的反应,他心中只觉得讽刺又可笑。
当初毒杀母妃,陷害他之时,这两个人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是何等的狠毒冷漠。
如今自己做下的事要被拆穿,怎么就成了这副颜色?
“曹淑仪,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