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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榭的话音刚落,崇和殿的各个角落里便闪出几道黑影,身着内官袍服,手中却握着锋利的兵刃,显然是早有准备。

来人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置封斩夜于死地。

“这么大的阵仗,还偏要乔装,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

裴榭“啧”了一声,那张清隽的面庞露出些无奈。

他不咸不淡地扬起脸笑了一下,见几人纷纷向封斩夜和陈七妇人发难,从袖中挥出一排银针。

昏暗的崇和殿内,每根银针都仿若鬼魅般行踪不定,偶有光线闪过,才能捕捉到其踪迹。

连点血光都未见,那假内官就原地僵住,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裴榭的暗器功夫果真如高烨说的一般,不可小觑。

与此同时,另一名假内官从旁袭来,挥剑砍向陈七妇人。

封斩夜眼疾手快,拾起那枚掉落在地上的袖箭,仿佛预先知道一般,迅速脱手扔出。

袖箭精准地命中那人的胸膛,其上的剧毒很快便发挥了作用。

那人手中长剑坠地,锃亮的刀刃被口鼻喷出的黑血染污,身体也随之倒地。

两人的出手方式颇为相似,甚至有种师出同门的感觉。

裴榭见封斩夜动作如此敏捷,不禁点头称赞。

“东家说殿下的身手了得,今日得见确实如此,就这么几个小喽啰,用不着我,您也足以自保了。”

五名刺客已经倒下两个,还有一人被钉在柱上,余下两人见势不妙,转身想跑。

然而还未等他们行动,裴榭手指一动,几条丝线忽然出现在他手中。

柔韧的丝线缠绕在他指尖,隐约泛着寒光,仿若划出一道森寒的诡笑。

他轻轻一握,丝线立刻绷紧,骤然间勒住那两人的脖子。

紧接着,血光四溅。

锋利的丝线划开皮肉,鲜血如泉涌般喷洒在空中、地面及法坛之上,场面极度骇人。

两人的头颅缓缓顺着脖子上的切口滑下,终是与身体分离。

无头的尸首倒在地上发出闷响,将本就害怕的陈七妇人再次吓了一跳。

她只能低着头死死攥住衣角,紧跟在封斩夜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更低些。

裴榭若无其事地看着地上那两具脑袋分家的尸体,直了直自己的腰。

“啧,东家的动作有点慢啊,殿下恐怕还得再等一会。”

“无妨。”

封斩夜摇摇头,将陈七妇人扶到一旁的蒲团上坐下,也松了口气。

正当两人都以为事情已然解决之时,自三清塑像后莫名升腾起一股白烟,那白烟迅速弥散开,周围白茫茫一片。

为防被迷晕,封斩夜立刻捂住口鼻。

裴榭却悠哉游哉地晃到他身边,从腰间抽出一把飞镖。

“不必紧张,殿下,这不是什么迷药,只是一点障目的小把戏罢了。”

听他这么说,封斩夜才半信半疑地把手放下。

然而,还没等他适应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隐约间,就听到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

按照声音判断,那些人几乎是鱼贯而入,正朝着三人的方向迅速靠近。

封斩夜蹙紧眉头,提醒裴榭:“又有人来了,小心。”

裴榭也比方才更谨慎了些,压低身体随时准备从怀中掏出暗器。

他听了半天,却始终无法确定那些人的位置,不禁叹了口气,小声嘟囔:“唉,要是她在,这种局面简直易如反掌。”

封斩夜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越发多起来的脚步声身上,他仔细计算着人数,并没去过多关注裴榭说了什么。

西侧已有几人已经包围到附近,三清像背后的浓烟深处还有更多。

忽然,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快速由远及近,直扑三人。

封斩夜抓起一旁的蒲团朝那人猛地扔出去,那人明显没料到他会提前做出反应,身形一滞,被蒲团砸了脸。

裴榭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看了封斩夜一眼。

眼看自己暴露了,那人也不再掩藏,抓着长剑便朝封斩夜砍来。

少年这几年与顾青芝学了许多应对之策,自然是手边有什么用什么,眼看身边熊熊燃烧的香炉,一把抄起,朝那人猛地丢过去。

“啊!”

一声被烫着的惨叫响起,那人的衣角被火苗点燃,一点火光自浓厚的白烟中明灭,却足以让裴榭锁定他的位置。

他迅速掏出银针,顺着火光移动的方向甩出去。

那原本剧烈跳动的火光忽而缓了下来,紧接着是“噗通”一声倒地的沉闷声响,那里就再无任何动静。

密集的脚步声自浓雾中回响,两人几乎没有任何时间交流,只互看了一眼,便默契地同时投入战斗。

“西面!”

“西南两人!”

“北侧四人!”

封斩夜借用耳力来为裴榭报方向,裴榭则根据他所说的方向投掷暗器。

几乎每一枚暗器都发挥了致命的作用,从敌人发出的声音来判断,要么正中命门,要么重伤倒地。

许是察觉到单打独斗无法取胜,那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逐渐汇聚,向两人所在之处逼近。

封斩夜拾起两把长剑,将陈七妇人藏进法坛之下,与裴榭并肩立于法坛前,左右开弓,杀红了眼。

两人都做好了准备,接下来,恐怕是一场苦战。

而早些时候,豫帝离开崇和殿后,便随着德妃前往偏殿处休息。

两人在偏殿刚喝了一盏茶,向云升观的道人问询些关于梦魇的问题,德妃便准备随道人前去商讨接下来的法事安排。

豫帝正打算闭目养神,就听见韩内官从门外急匆匆地走进来。

“陛下,永宁侯之子高烨求见,称有要事面见陛下。”

豫帝看了看德妃,见她眼中也有疑惑,才开口问韩内官:“何事?”

韩内官却摇了摇头:“奴才问过了,他说此事涉及惠妃和端王殿下,需亲口说与陛下听。”

“惠妃和端王?他怎么会与他二人扯上关系?”韩内官的回答让豫帝更加狐疑,他搁下茶盏,坐正身子问。

德妃在旁边安排道人先行回避,见人走了这才开口。

“臣妾侄儿并非无的放矢之人,他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如此急切地前来禀报,不如让他进来,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豫帝思量片刻,示意德妃落座,点头同意:“好吧,让他进来。”

高烨走进殿中,恭敬地跪在地上问安。

“微臣永宁侯之子高烨,参见陛下。”

豫帝眉目威严,轻轻颔首:“起来吧,你说有要事,究竟是什么事?”

高烨站起身,又行了礼,方才徐徐道来:“微臣方才为姑母取供奉器具,途经西南偏殿,无意间听见弦止和雾姮两位宫女与曹淑仪的对话,涉及惠妃娘娘死因。”

“关于惠妃的死因?你听谁所说?说了什么?”

豫帝神色凛然,言语间带着些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居高临下凝视着高烨。

“三人提到买凶在惠妃吃食之中下毒,嫁祸端王。”

高烨一五一十地将方才所听到的话复述出来。

“放肆!”

豫帝猛地拍在身侧的紫檀雕花桌上,帝王震怒之下,手掌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大得令人心头发慌。

龙颜不悦,高烨只得再次跪下,将头埋得低些,一字一句说得更加清楚。

“宫女弦止亲口承认,是自己教唆曹淑仪买凶杀害惠妃,雾姮姑姑以其家人性命相要挟,逼迫她说服曹淑仪动用家中关系,趁主殿无人将端王殿下灭口。”

“雾姮?”

豫帝死死抓着桌角,面色铁青,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偏殿内静的落针可闻,片刻后,他抬起头,对韩内官下令:“传令殿前司何崇劲,率禁军包围主殿,另派人捉拿皇城司使曹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