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很可怜吗?”
见寒卿卿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身影,离阳却是突然间这样问到。
小丫头也没有撒谎,当即点了点头,轻声回道:“比卿卿还惨呢,卿卿也只是失去了娘亲,那位姐姐却是爹娘都不在了。”
“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没有人爱。”
小孩子向来是喜欢依赖他人的,享受被人关照的感觉,对他们而言,没有了父母的疼爱,人生便如同一片灰白,没有半点希望。
只可惜,离阳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他却是轻笑道:“与她一般境遇的人比比皆是,甚至还有更惨的,你出生于富贵人家,自然见不到。”
“一朝突遭天灾横祸,便要背井离乡,舍弃诸多事物,乃至亲人,前往别处,一切从头来过。”
“但也不见得,会比以前过得更好。”
再怎么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封建制度也注定是要产生压迫的,无论朝代如何改换,底层人民都是一个样子。
纵使是生产力极为发达的卓拉星,乃至莱卡斯河系,战争和动乱也依旧存在。
就好像,所谓的大同只是理想状态而已,永远不可能实现。
或许是离阳过于悲观了,也可能只是他看过太多苦难,正因生而为人,才知晓人性的低劣。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欠考虑了,不应该和一个小孩子说这种话。
不过看寒卿卿低着小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或许也未必是坏事。
不说发人深省,哪怕只是对其有一丁点启发,也足矣。
过了片刻,见小丫头还在苦思冥想,唯恐其钻牛角尖,离阳便又掰下一块饼子,递给了她。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可不行。”
刚才寒卿卿将自己那份给了少女,只可惜却是被浪费了。
闻言,小丫头这才停止了思索,抬起头来,接过饼子的同时,却是眨了眨眼睛。
“我记得,娘好像曾经说过差不多的话。”
“她说,不管地主是谁,长工都要打一辈子工。”
未曾想那女居然有如此清楚的认知,也怪不得这寒卿卿对于离阳刚才所说的话,虽只是一知半解,但也不至于像其他人一般愚昧无知。
离阳笑着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微微颔首:“你娘说的没错。”
说罢,他却是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拾起一旁堆好的枯枝,为篝火添了一些燃料。
只需要肯定这一观点就行了,其他的便不必再多说,得让寒卿卿日后自己去亲身体会才行。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夜逐渐深了,寒卿卿熬不住,开始打哈欠起来。
然而离阳却是又听到些许不寻常的动静,似乎是有脚步声,并且越来越响,显然是在向这边靠近。
“白天不敢出手,所以打算夜袭吗?”
真是贼心不改。
他当即伸手从背后拔出清鸿剑,竖起手指在唇边,比出一个嘘字,示意寒卿卿莫要出声,保持安静,以免打草惊蛇。
随后双手持剑,朝着声音来源处悄然靠近。
此时我在暗,敌在明,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占得先机,可进可退,便等同于立于不败之地。
临到半途,动静更大,来者似乎没有任何遮掩,离阳也隐隐分辨出,像是有两道不同频率的脚步声。
也就是说,来的只有两人。
未免太看不起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离阳心中自然冷笑不已,想着待会一定要给对方好看,让其知晓自大的下场。
待得面前人影突显,他双手高举,眼看就要劈下去,将敌人从头到尾斩成两半之时,却是突然间发现,来者并非所想的那般,是什么因遭了大灾,铤而走险的难民。
而是先前那前来讨食的少女。
她见得锋利寒芒当头,自然吓得浑身僵硬,立在原地,直勾勾盯着剑尖,一动也不动,显然是因为极度恐慌而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身后那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失声哭喊道:“住手!住手啊!”
离阳反应也是极快,意识到来者并非敌人,即便清鸿剑已然在劈下来的过程之中,也强行手腕一翻,催动体内明劲,硬生生将方向偏转。
清鸿剑与少女只差分毫,几乎是擦着肩膀滑落,削去片缕发丝,最终深深嵌入了脚下土地之中,这才止住了势头。
他顿时眉头一皱,当即沉声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离阳没有料到此女会去而复返,甚至居然还带了同伴过来,莫不是把他当作是做慈善的了?
还偏偏挑这个时候,深夜来访,若不是刚才他及时收住了力,恐怕此女已然被劈成了两半,再无任何活路。
真是蠢货,早知道就不该对她仁慈。
然而,面对离阳的质问,少女却是一言不发,两眼一闭,身子一歪,直接瘫倒在地。
见状,原本松了口气的那人顿时愣住了,而离阳则是眉头一挑,俯首弯腰,伸出手指,放在少女鼻息之上细细感受。
他这才站起身来,淡淡说道:“只是被吓昏了而已。”
随后才抬首看向后来之人,仔细观察起来。
对方亦是一名女子,年龄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在此界已然算是成年了。
看其样貌,和少女有些相似,估摸着便是姐妹俩。
再联想起少女先前所说,便推理出了大概情况。
父母双亡,姐妹相互扶持。
而听离阳这么一说,此女却是不太相信,连忙蹲了下来,将躺在地上的少女紧紧抱在怀中,口中不断重复呼喊着两个字——阿彩,想来这便是少女的名字。
在频繁呼唤下,过了片刻,阿彩才悠悠转醒,疑似她姐姐的女子脸色也终于由阴转晴,面露喜色。
甚至喜极而泣,带着些许哭腔说道:“太好了!阿彩你没事!”
二女紧紧拥抱在一起,姐妹同心,伉俪情深,倒是显得一旁的离阳和寒卿卿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明明这里是他们的驻地。
离阳面无表情,直接开口说道:“若是你们二人还想要食物,恐怕要失望了,我这里也不多。”
“尽快离去,否则休怪我无情。”
他拔出插入脚下大地的清鸿剑,却是并未收入背后剑鞘之中,单单握持在手中,令人畏惧三分。
显然,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都清楚表明了离阳的态度,相信对方一定看得懂。
然而还未等那女子开口,阿彩便连忙辩解道:“我……我不是为了食物而来的……”
“都是姐姐的主意,她说您是个好人家,适合投靠。”
三言两语便把自家姐姐给卖了,看来阿彩显然也不想过度消费他人的善意,说不定她其实并不愿意来,只是被姐姐强逼的。
而听自家妹妹这么一说,那女子也终于回过神来,当即解释道:“这位爷,我们姐妹俩只是想卖身葬亲而已,并非是来讨食的。”
“看在我们一片孝心之上,还请您大发慈悲,好心收留我等吧!”
“放心,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行,做牛做马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