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上台唱了一首《大中国》给大家助兴,窦豆忍不住兴奋起来,火烈鼓励道:“想唱就去唱啊,怕什么?”
窦豆说:“一听到这首歌,我就想起一个人来。”
火烈问道:“谁呀?”
窦豆说:“我们公司旁边有个澡堂,天冷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去那里洗澡。
我们中午饭以后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正好可以冲个淋浴。去了几次以后,我发现中午去那里冲淋浴的大都是些色女郎。”
绍大伟问道:“色女郎什么意思?”
王强说:“窦豆该不是说,是从事色情服务的吧?”
窦豆点点头说:“是啊。有一天,我去洗澡的时候,一个瘦瘦的像个男孩子一样的女孩子,站在澡堂的中间,正大声唱着‘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
我看了看她,她也笑着看了看我,她的眼神非常单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就喜欢上她了。
听着她唱着我们的大中国呀,好大的一个家,我心里百味杂陈。
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和她的一众姐妹在从事色情服务。她们依托在那家澡堂里,白天在那里生活,晚上在那里接客。
我们都是同龄人,我觉得我比她幸运得太多了。
过后我们叙了会儿话,她是四川人。她问我的收入,我对她说月薪四、五千的样子。
她非常羡慕,她说,你肯定是大学生。我说,是的。她说她最遗憾的是,没上过一天学,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我真的很震惊,像她这个年龄还不识字的女孩子,在咱们的大中国里,可能已经是寥寥无几了。
我自荐给她当家教,让她每天中午去公司找我,我教她认字。
她只去了几次,就被我们公司的门卫认出了,说她是个妓女,我们公司领导找我谈话,说影响公司形象。
后来,她没再去过,可能是门卫不让她进了,我也没好意思再去那个澡堂洗澡。”
“你也没什么好替她难过的,有些人是心甘情愿的。这样的,我们见多了,好逸恶劳,又想多赚钱。”王强劝解道。
火烈说:“咱窦豆善良呀,见不得人家可怜人。”
汤楠楠看了眼火烈,回过头来问菊地“上海的工作好找吗?”
菊地回答说:“应该不难吧,你问窦豆,她一年里换了几个工作,她最了解行情。”
汤楠楠又问道:“你那个会所都是经营些什么项目?”
菊地解释道:“我那个会所主要是健身的,柔道、跆拳道、拳击、健身房、瑜伽、游泳都有,还有个高尔夫球场,也承办大型酒会。”
汤楠楠颇感兴趣地问道:“那投资得多少钱呀?要几千万吧?”
菊地说:“差不多。”
汤楠楠对火烈说:“你看看人家菊地做的生意,你再看看你做的生意,都是些低档次的,不是饭店,就是茶楼。”
火烈皱着眉头说:“我就这水平,我哪能跟菊地比。”
窦豆一看要吵架了,赶紧起身说:“我去唱个歌给大家助兴。”
窦豆点了首《传奇》,她拿着话筒说:“值老同学火烈、汤楠楠新婚大喜之日,我给大家唱一首传奇助兴,祝他们和和美美,一生幸福。
祝我的老同学、好朋友们阖家幸福安康。最后,祝我最最在乎的菊地小盆友,平安、健康、幸福!”
菊地打开自己的手机,跑到台前,放在窦豆脚边。
窦豆闭着眼,沉浸在歌曲过门音乐之中,然后动情的唱了起来: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一曲结束,满堂喝彩。
菊地收回手机,牵着窦豆的手走回来,汤楠楠仍然端坐在菊地旁边的座位上,窦豆只好再回到火烈身边。
陆续有吃好饭的客人离开。
因为要招待的客人比较多,晚上还有一场,窦豆这一桌,是要陪着火烈、汤楠楠熬到晚饭时间的,所以,这一桌就慢吞吞的,吃着饭,叙着家常,甚至有人提议,吃罢饭打麻将。
汤楠楠似乎跟菊地相见恨晚,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贾婷婷喊着窦豆陪她一起去洗手间。
拉着窦豆的手,贾婷婷边走边说:“这个女人看上你家老公了,就盯着菊地问这问那。
你唱歌那会儿,又是对你家菊地说她在复习课准备考研究生,又是问菊地,他们会所招不招聘像她这样的人去打工。”
窦豆问道:“菊地怎么说?”
贾婷婷道:“菊地说,会所需要有专长的人,前不久还引进了一位瑜伽教练。
她又问要不要管理人员,菊地说他已经有管理人员了,而且管理人员本身也都是有专长的教练,菊地说,他自己就有游泳教练、拳击教练、健身教练等等资格证的。
不知道,他怎么考了那么多资格证。”
窦豆很为菊地自豪,标准的考证大王!社会上确实有不少人才,啥证都考,堆起来都成堆成山的。
窦豆不由得笑了,“他开的是健身会所,当然要考证做行家了。而且,他会所里所有项目,他都得有发言权,最让人信服的证明,就是考各种证。
你以为他开会所就很简单吗?火烈那些生意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没有眼光、筹谋、劳心费力,他也不能成功啊。
唉!任何人的成功,都必须具备天时地利人和啊,缺一不可。”窦豆感慨,目前,三者她一条都不具备,一切尚在积累阶段。
“那你可得当心哦,小心老公给人家抢走了。”贾婷婷善意的提醒道。
窦豆笑笑,说:“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看不住。
汤楠楠有本事就尽管抢,再说,菊地是个大活人,我也看不住啊。看了一时,也看不了一世。”
贾婷婷惊叹道:“唉!你说得对,看了一时,看不了一世。不看了,管他什么样。”
窦豆反问道:“怎么了?你也遇到了危机?”
贾婷婷叹口气说:“我们那位就是个闷葫芦,整天少言寡语的,你也不知道他心里都是想的什么。
我跟他在一起,特没安全感,所以,你那天问我们啥时候结婚,我说实话,我心里真没底。
我看不透他,我也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到底怎么样?我的性格直来直去,喜欢热闹。
他正好相反,你让他来参加个婚礼,他都很不情愿的,就是不给你捧场的人,哪像你们菊地这么随和啊。”
窦豆不知道说什么好,凭她的感觉,罗俊这样的人属于慢热型,而且比较自我,他不认可的人你怎么努力,都难以走到他心里。
他认可了,上心了,估计会对你很好。
窦豆问贾婷婷,“你喜欢他吗?”
贾婷婷认真想了想,“谈不上特别喜欢,是觉得他各方面都还不错。到了这样的年龄,就得找个对象,不然会被家里的人给催婚烦死。”
“那如果让你回去就跟他分手呢?”
贾婷婷想了想,“也怪舍不得的,毕竟处了这么久了,他又没有犯什么错,就是性格清冷了点。”
窦豆说,“如果让我给建议的话,你们先处处看。
他是个慢热型的人,你要给他充足的时间,让他看到你的好。
还要给他充分的尊重,做什么都先听听他的意见,让他在你面前找到被重视的感觉。
不要太强势,要以柔克刚。让他在跟你相处的时间里,慢慢习惯、甚至喜欢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贾婷婷拉住窦豆的手,激动道,“还是你聪明,我得多向你请教。”
“你也不笨,不是做得非常好,非常得体吗?我观察,罗俊今天跟我们相处,非常自如,也比较愉快,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啊。
男人的面子是女人敬出来的。男人的场子,是女人帮着撑起来的。
贾婷婷说,“你说得太对了!你看汤楠楠那死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呛火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火烈要是喜欢他,火烈就不是个正常男人。”
窦豆也很是同情火烈,心说,汤楠楠继续作下去,早晚两个人过不下去。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毕竟人家今天才结婚。
窦豆和贾婷婷回到餐桌上时,孟庆影正在问菊地,日本过不过年,菊地说:“日本也过年,形式上跟中国的春节差不多。但是时间不一样,它是放在中国的元旦过年。
12月31日,被称为‘大晦日’,也就是日本的除夕夜,日本人也有熬夜守岁的习惯。”
孟庆影笑着说:“那正好,以后你跟窦豆可以先回日本过年,过完日本的年,再到颖水来过中国的年,两边父母都兼顾着。”
菊地说:“是呀。”
绍大伟接着说:“人家到时候还回来过年?窦叔就窦豆这一个独生女儿,将来窦豆在哪,窦叔还不跟了过去?”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菊地起身去了洗手间,火烈也忙着起来,陪着菊地一起过去。
窦豆没想到,火烈现在跟菊地处得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况味,前年他可是放出狠话,窦豆如果嫁给菊地,他要掐死窦豆的。
火烈很聪明,他进步很快,并不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人,窦豆很为他高兴。
几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他们的后背转动,菊地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皮茄克,大翻领立起来,黑色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把整个背影衬托得精干利索。
火烈穿了件半大雪青色羽绒袄,柔蓝牛仔裤,跟菊地比起来略显臃肿,孟庆影问道:“菊地有多高?”
窦豆说:“一米八二左右吧。”
汤楠楠说:“看着不止,有一米八四的样子。”
绍大伟说:“人家刚才不是说过吗,人家是游泳教练,身材挺拔,当然显得高些。火烈跟菊地也差不多高吧。”
汤楠楠不屑的说:“火烈哪能跟菊地比,还没在哪呢就发了福,肚子都挺出来了,人家菊地那身材多好呀,不愧是游泳教练的身材,火烈那身材越来越像伙夫了。”
汤楠楠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王强和绍大伟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贾婷婷悄悄对窦豆说:“你看看,一点嫌都不避,这都成为火烈老婆的人了,却大张旗鼓的表扬人家老公。”
窦豆笑了笑说,:“这叫这山望着那山高,她要是嫁给菊地,也会嫌弃菊地的。”
孟庆影看着两个人交头接耳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窦豆故意说:“我们在比较火烈和我们家菊地的身材。”
这时候,火烈和菊地一起回来落座,火烈问道:“说我们什么呢?”
窦豆说:“说你的身材不如我家菊地身材好,我们家菊地的身材就像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大卫,比大卫的身材还好,肌肉饱满、宽窄合适,增之一分则太胖,减之一分则太瘦……”
菊地无奈的笑着说:“红豆豆,你干嘛呢?”
窦豆说:“在夸你呢。”
菊地说:“你那是夸我还是损我?我怎么觉得你那增之一分则太胖,减之一分则太瘦是夸女人的呢。
再说了,夸我也没必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夸吧?咱回家关上门再夸行不行?”
菊地一席话把大家都逗笑了,窦豆却认真地说:“我忍不住啊,人家就是想夸你。告诉你们啊,我家菊地他不仅身材好,胸肌更发达,用他自己的话说,都能奶孩子。”
这下不仅大家都笑喷了,连菊地都忍不住笑的弯腰,“红豆豆,你还不住嘴?”
绍大伟打趣说:“那火烈的身材呢?”
窦豆一本正经的说:“火烈吗,肚子大,脖子粗,不是伙计就是伙夫。”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火烈笑着说:“窦豆,你把菊地夸得像罗城,合着我就这伙夫德性。”
王强说:“窦豆,你这爱憎也太分明了吧?”
窦豆白了王强一眼说:“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嘛,火烈再好,他是楠楠的,菊地再丑,他是窦豆的,所以,菊地必须是罗城是潘安,火烈必须是钟馗是伙夫!切!这道理都不懂还人民公安呢。”
贾婷婷大喊大叫着说:“慢!窦豆,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我发现窦豆说话太经典了,我得给你整理个窦豆语录。
刚才在厕所里就说了一句,我还没忘记呢:我看得了他一时,我看不了他一世,你看人家窦豆的态度多洒脱。
现在又冒出一句: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这话就更有道理了,如果一个人……”
贾婷婷看了看汤楠楠说:“总是感觉得不到的都是好的,那么她就不会珍惜眼前所拥有的,她就会永远生活在一种不满足中。”
孟庆影说:“婷婷解释得也不错,你们什么时候都成了哲人了。”
火烈苦笑着说:“那样的话,我就做伙夫吧。我这样的人可能在哪一头儿都是做伙夫的料,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能明白火烈话中的意思,都跟着笑了。
汤楠楠不是傻瓜,她听出了窦豆和贾婷婷的言外之意,如果今天不是因为菊地在,她怕影响自己的形象,她早就让窦豆难看了。
汤楠楠心说:她现在说的冠冕堂皇的,教育她要如何珍惜眼前人,她以前跟火烈做的那些事,当她不知道吗?
去年趁她去了海南,两个人喝醉了酒晚上跑到茶楼,不会是叙闲话那么简单吧?还有,好好的,为什么要送给窦豆缝纫机?还不是火烈旧情难忘?
想到这儿,汤楠楠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忍不住问道:“窦豆,火烈送你的缝纫机还好用吧?有句话叫睹物思人,看到缝纫机就会想到火烈吧?”
大家正说得开心,猛然听到汤楠楠这话,都惊呆了,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要找茬儿了。
窦豆看着汤楠楠说:“当然,火烈可是我高中时的梦中情人,我想不仅是我,火烈可能是咱们班很多女同学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窦豆说得很坦荡,这令大家都很佩服。孟庆影跟着掺和说:“火烈到现在都是我的白马王子,楠楠,你啥时候不喜欢火烈了,就让给我吧,我稀罕着呢。”
孟庆影说着,还亲热地跑过去抱着火烈的胳膊。火烈笑了笑,温和地给孟庆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自己另一侧。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绍大伟说:“这下老汤有竞争对手了。”
汤楠楠狠狠地白了孟庆影和窦豆一眼。因为此时此刻,窦豆和孟庆影刚好分坐在火烈两侧。
窦豆看向菊地说:“菊地,给我买一款新的缝纫机吧,既然楠楠舍不得她家的缝纫机,咱就还给他们好吗?”
火烈气呼呼的说:“她这是没事找事,她要什么缝纫机,她整天不是逛街、就是陪人打麻将,她哪有时间踩缝纫机。”
菊地温和的对窦豆说:“既然他们不要你还,你就还凑合着用吧。”
窦豆撒娇说:“不吗,给我买台新的吧。我最近看中东方购物上的一款,还能压出花边呢,楠楠实在不要的话,咱就扔垃圾桶里吧。”
火烈说:“扔就扔吧,菊地如果舍不得给你买,哥还给你买。一台机器才五六百,一套婚纱,得好几千呢,反正哥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
菊地说:“哪能让你买,我是觉得这一台还能用,犯不着再买一台。红豆豆既然想要,咱回去就买。”
窦豆满脸含笑隔着餐桌给了菊地一个妩媚的飞吻,说:“还是我家菊地好。”
身旁的火烈鄙夷的说:“哎哟,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你啥时候学会这一套了?”
窦豆“嘿嘿嘿”干笑了几声,心说:都是你老婆逼的!
罗俊在贾婷婷耳边小声嘀咕一句,说:“这个窦豆不简单,不愧是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的人,将来能做大事。”
贾婷婷拍了罗俊一下说:“那是当然了。我们窦豆将来是我们同学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你信不信?”
罗俊笑了,“信信信信!”
开始谈对象时,介绍人说贾婷婷是个好姑娘,他不信媒婆那张嘴,处了一段时间,他半信半疑。
今天他彻底信了,就冲她对老同学这份单纯的信任和毫无保留的善良,以及由衷的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