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烈和汤楠楠的婚礼,是在火烈自己的酒店举行的,婚庆公司也是自家开的。
据说前段时间,生意都做到柬埔寨了,成功地为在柬埔寨做生意的几个颍水县人,主持了既有民族特色,又有洋人风范的中西璧合的婚礼。
年后的订单又来了,能把家乡的婚庆公司请到国外的,都是不差钱的主。
不得不说,火烈是有经商的运道和手腕的。
火烈的生意在小县城不说全面铺开,几乎是横跨很多领域。
窦豆是由衷地替火烈高兴,东方不亮西方亮,目前来看,火烈娶了个糟心老婆,但是生意却做得风生水起。
俗话说,针尖没有两头尖,事业和家庭,有一样也不错了。
老天也算没有亏待火烈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生,自己选的,愿赌服输。
红色的地毯从一楼大厅一直铺到二楼,二楼大厅的舞台被布置的华丽而喜庆,四周挂满红色的心型彩球。
十点左右,迎接新娘的婚车徐徐开到酒店门口,新娘在缤纷的花瓣儿中,被新郎抱下车,周围响起一阵掌声,新郎抱着新娘缓缓地走向二楼的舞台。
婚礼司仪说了一串热情洋溢的新婚贺词:
“婚礼,是一台节目,是一种仪式,更意味着一对新人,从此走向更加灿烂、辉煌的未来、和人生的转折点。
婚礼,宣告了一个崭新的二人世界的开始。
标志着一对新人从相识、相知、相爱、热恋而走向更为深沉的心心相印,相濡以沫的幸福生活。
从今天起,新郎新娘要夫妻相依相伴,共同品尝生活的幸福,共同经受人生的风雨,共同度过一个美丽的人生。
花好月圆照美景,天长地久祝新人!”
司仪开场白过后,是新郎和新娘的父亲上台致贺词。
司仪让新郎和新娘一起给养育自己长大成人的父母三鞠躬表示感谢。
绍大伟代表嘉宾上台致贺词。
新郎新娘向来宾三鞠躬表示感谢。
司仪说:“现在最激动人心、最圣洁庄重的时刻来了,请新郎新娘进行真诚的爱情宣言。”
主持人让火烈和汤楠楠跟他一起,举起右手宣誓:
“我们两人举起手,从此成了小两口。
我们两人一根筋,海枯石烂不变心。
我们两人同进步,多吃罗卜少吃醋。
我们两人有追求,共创美好争上游。
我们两人感情好,明年就生小宝宝。”
这誓词把观众都听得捧腹大笑,可是一对新人却面无表情,如同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窦豆事后才知道,都是她做的婚纱惹的祸。
火烈那天早晨接了窦豆,并把窦豆做好的婚纱带回家后,汤楠楠就跟火烈大吵了一架,并扬言要把婚纱给剪烂。
火烈是个讲义气爱面子的人,人家窦豆辛辛苦苦做的婚纱,如果就这样被汤楠楠剪烂的话,太对不起窦豆了。
情急之下,说话未免难听,两个人就干了一仗,差点闹到取消婚礼的地步。
所以,今天,两个新人在婚礼上就跟冤家似的,都绷着一张严肃的脸。
之后,婚礼司仪又让两人互换了戒指,简单的婚礼仪式结束,接下来就是来宾按照餐桌上的姓名,对号入座,等着吃饭。
菊地找到王强、绍大伟他们,把一份装有一万块钱彩礼的红包,交给他们上账。
绍大伟数了数之后,惊异地说:“一万?这么舍得?你这可是比他那些舅舅上的礼都重啊。”
菊地笑了笑说:“是我们全家的。”
绍大伟不解道:“你们全家?”
王强挖苦说:“看你笨的,窦叔老两口,他和窦豆小两口!”
绍大伟恍然大悟,“对对对对,看我这脑袋”,他赶紧在账单上写下了窦明礼、梅时雪以及菊地、窦豆的名字。
王强递给菊地一支香烟,说:“啥时候来的?也不早点说一声,哥几个好给你接接风啊。”
菊地接过烟,说:“大过年的都很忙,就没去惊扰你们。”
王强说:“你先过去坐会儿吧,等会儿哥几个喝点儿。”
菊地说:“好,你们先忙着。”
喝喜酒时,菊地、窦豆和一帮老同学分在一张餐桌上。
新婚夫妇敬了一圈儿酒、换了便装以后,也坐到了这张餐桌上。
大家一致举杯,祝愿新婚夫妇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火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总算是完成了人生又一项革命任务。”
好朋友都明白火烈话中的意思,对很多人来说,有情人能成眷属,是人生一大喜事。
对火烈来说,就是在尽一份骑虎难下的责任,为了父母,为了一个可怜而不满足的女人。
汤楠楠不是听不懂火烈的话中话,她怔了一会儿,举起酒杯说:“谢谢老同学、老朋友捧场,我敬大家一杯。”
汤楠楠双手举起酒杯一口干掉后,杯口冲下在胸前绕了一圈儿,以示诚意。
坐下之前,她看了眼菊地,很是礼貌得体的问道:“这位陌生的朋友是?”
菊地起身客气地说:“我叫菊地。”
孟庆影介绍说,“他是窦豆的男朋友,他是日本人,国际友人。”
窦豆看着菊地,幸福的笑笑,菊地也微笑着看了看窦豆。
这个细节汤楠楠看得很真切,她笑了笑,改用普通话说:“是吗?第一次见面啊。”接着她用日语说了句:“空尼奇瓦”。
菊地随口夸赞说:“汤小姐日语说得不错。”
汤楠楠笑得很开心,话也多了起来:“我在浙大学的第二外语就是日语,我对日语很感兴趣,感觉比学英语好学多了。
毕竟日语里还有很多日文汉字,有些日语单词的读音,干脆就跟汉语差不多。”
菊地礼貌的说:“这样啊,跟窦豆一样,窦豆的第二外语也是日语。”
菊地看了看窦豆说:“好像你工作以后,英语反倒没日语用得多喽。”
窦豆眼里似乎只有菊地,花痴一样的就知道对着菊地傻笑,见菊地跟她说话,笑哈哈的冲菊地点点头,并给菊地夹了一只椒盐大虾。
汤楠楠话兴仍然很浓,仿佛一张桌上,十来个人,只有菊地才能谈得来似的,她问道:
“菊地先生的中文怎么说得这么好?你这普通话说得比我们很多中国人还地道,字正腔圆的。”
菊地回答道:“我九岁就到了上海,实际上我在中国生活的时间比在日本长。”
汤楠楠夸张地笑了笑说:“是吗?难怪啊。”
窦豆看汤楠楠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跟菊地说,就附在菊地耳边小声说道:“说你是万人迷你还不信,看看,你一来就被新娘子给盯上了。
今天难得她高兴,你就陪她好好聊聊吧,我去火烈父母那儿敬酒去。”
菊地一把抓住窦豆的手说:“我也去。”
窦豆说:“你就别去了,人家又不认识你,我总不能走到哪,介绍到哪,这是我男朋友,他是日本人。这是我男朋友,他是日本人。
烦不烦,累不累呀。
早知道今天出门前,给你脑袋上贴几个字儿:这是我男朋友,日本人!就不用我走哪介绍到哪了。”
菊地松了手,趁势在窦豆鼻子上刮了一下说:“坏女人!丢下我一个人去招摇。”
窦豆眨了下左眼说:“我是给你机会跟美女搭讪。”
菊地说:“不教老公学好,将来我犯了错,都是你教的。”
等窦豆和贾婷婷、孟庆影敬了一圈儿酒回来,看到菊地在和火烈互相敬酒,其他人则传看一款苹果手机,而汤楠楠已经坐到了菊地身边。
窦豆只好坐在火烈身边,原来汤楠楠的位子上。
桌上人都传看了一遍以后,有人把手机递给了窦豆,窦豆问道:“你们在看什么?”罗俊说:“看菊地家的百度百科”。
窦豆惊讶的看着菊地问道:“你们家在百度上能查到?”
菊地说:“嗯,搜下菊地就能搜到菊地幸一,幸一是我大哥,在介绍我大哥的词条里,有我的名字。”
窦豆疑惑着拿起手机看了看:
菊地幸一:年轻而又强硬的岛国某党新领袖。1969年5月出生在岛国京都,京都大学法学系国际政治专业毕业,2012年8月17日就任岛国某领域大臣。
做过商人,身为柔道二段,崇拜岛国政治家帮口雄幸。在政治上,一方面反对横路敬二的夸夸其谈,另一方面在某岛等问题上持保守强硬态度。
2012,在亚欧峰会上,逢人就说某岛问题,被称为“国际祥林嫂”。
家庭关系简介:
菊地幸一出生在商人家庭。祖父是战后岛国着名实业家千科科技公司创始人菊地照三,祖母是已故天皇的表姐菊地清子。
父亲菊地茂是菊地照三的长子,现任千科信息数据科技公司董事长,母亲菊地良子,已故。
弟弟:菊地幸二,1973年9月出生于岛国京都,现任千科数据信息科技公司总裁,与幸一同母。
妹妹:菊地佳美,1977年3月出生于岛国京都,现已出嫁,与幸一同母。
小弟:菊地盛,1987年11月出生于岛国京都,现任中国上海棠棣之花会所法人。母亲,岛国八十年代着名推理小说作家藤原佳黛,现为菊地茂妻子。
窦豆看完以后,问道:“谁的手机?”
汤楠楠表情冷漠的说,“我的”。并伸出手把手机拿过来。
汤楠楠把手机收起来以后,问道:“窦豆,你以前真的不知道菊地家族的事?连他大哥是岛国外务大臣都不知道?”
窦豆笑了笑说:“真不知道,他是外务大臣似乎与菊地一点关系都没有。”
汤楠楠意味深长的笑了,“我觉得你们两个挺逗的,你们这叫谈的什么恋爱呀,婷婷,你说是不是,彼此都不怎么了解。”
菊地笑了笑说:“他们家的情况我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是我没跟她说。”
汤楠楠问道:“你为什么不对她说呢?是不相信窦豆,还是担心她看中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们家族?
也不是我说你们,有钱的男人往往都是小人之心,生怕人家贪图他什么似的。”
窦豆心说,她这挑拨离间的技术水平,越发的高超了,这是真不傻了。
菊地依然笑吟吟的,“不是,汤小姐误会了。我是担心红豆豆嫌弃我,才没敢跟她说太多。”
听到“嫌弃”二字,大家都乐了,孟庆影说道:“谁嫌弃谁呀?”
这时候,王强和绍大伟忙完外面的事回来了,火烈赶忙令人加筷子加碗。
贾婷婷提醒菊地说:“继续说继续说,窦豆怎么嫌弃你的?”
菊地朝王强、绍大伟举了举酒杯,说:“我先敬二位一杯再说,二位辛苦了,忙到现在。”
王强、绍大伟各自举杯,跟菊地共饮一杯以后,说:“你们继续,别管我们。”
菊地放下酒杯,接着说:“去年我跟窦豆在窦家庄集上卖虾的时候,试探过她,问她对‘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不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什么看法?
她当时说,比较相信骑自行车的找骑自行车的,开宝马的找开宝马的。
所以,我就一直没敢跟她说我家的情况,因为我从上海到窦家庄找她,就是开着宝马来的,我很是心虚,怕她嫌弃我,当时扔掉车子的心都有。”
绍大伟接着说:“怪不得在窦家庄问你车子的事,你说是跟朋友借的,我当时还想,谁这么大方,连宝马都借给别人玩。”
窦豆摇了摇头说:“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个家里有点钱的啃老族、无业游民,随时会回日本的人呢。
没想到有一次魏哥带我出席鸡尾酒会,给我介绍一个人,说他叫唐海潮,是棠棣之花的老板,我当时就傻眼了,心说这个叫唐海潮的人怎么长得这么像菊地呀?
他也不解释,陪了我一个晚上都不解释。但是我们毕竟有过将近十多天的朝夕相处,我对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他身上的气味都很熟悉,很快我就断定,唐海潮就是菊地,菊地就是唐海潮。”
窦豆说到这里,想起那时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委屈,嗓音哽堵,眼泪差点掉下来,火烈赶紧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骗我,到现在都不明白。”窦豆擤了下鼻子。
罗俊拍了一下菊地的肩膀说:“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菊地笑了笑,举起酒杯对窦豆说:“我道歉,我陪礼,我自罚一杯。”
菊地喝下酒以后说,“实在是有点怕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以后,不再理我,所以不想那么早就跟她交底,能往后拖就尽量往后拖。你第一次带小宝去游泳的事还记得吧?”
窦豆点点头。菊地继续说:“我本来换好泳衣,打算亲自教小宝的,没想到是你带小宝来的,我只好临时换少雷过去教你。
我就站在一边瞅着,你第一次下水脚抽筋,我在旁边急死了,差点忍不住跑过去救你。”
窦豆含着眼泪笑了:“原来你都记得这么清楚,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这档子事。
我一下水脚就抽筋了,过后自己还想,人家少雷那样一个大帅哥抱着我,本来应该是个很浪漫的画面。
结果我没在他怀里躺成一个S型美丽的造型,却弓着腰拽着自己的脚丫子,像个大虾米,真是不解风情、大煞风景。”窦豆模拟着自己当时的狼狈样说。
菊地笑着指着窦豆说:“你这个人啊,大家都在担心你脚抽筋的事,你满脑子却在想着大帅哥。
过后还给我打电话,说她在游泳池遇到一个比我还帅的大帅哥气我,花痴不花痴呀?”
大家都被这两个人的事逗笑了,贾婷婷笑道:“窦豆,溴不溴啊?”
窦豆对大家说:“你说这个人坏不坏?以棠棣之花老板的名义,又是送我游泳衣,又是送我会员卡,让我对棠棣之花的老板感激不尽,差点就对他动了芳心。
结果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棠棣之花的老板就是菊地,真是难过死了,失望死了。忍了一晚上,回到家大哭一场,第二天眼睛都肿了。”
菊地连连说:“我的错,我的错。其实,不想说家里的事,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菊地家族的一切,我一直觉得与我没任何关系。
我在上海的棠棣之花是我母亲的投资。几年前,我父亲的千科在中国大连设立了一个分公司,父亲曾想让我出任总经理,被我拒绝了,自我九岁离开日本,我这辈子都没打算再回菊地家族。”
窦豆想,大家族里肯定日子不好过,刚才看百度上的介绍,就能猜到,菊地家族的兄弟姐妹,都是一母同胞,只有菊地是个例外,肯定是受排斥的,不然也不会很小就一个人来到上海。
窦豆讨好说,“以后,咱们把妈接中国来住。”
菊地对窦豆点了点头,说:“好。”
火烈好心建议道:“老太太如果愿意,就让她到颖水县来住,也不是我自夸,咱颖水县是鱼米之乡,又没有工业污染,人也善良淳朴,这样的地方在现在中国,还真不多,最适合修身养性。”
汤楠楠反驳说:“你懂什么?中国比颖水县好的地方多的是。人家大上海环境污染治理不比你颖水县好得多,人家政府有钱,医疗保险各方面都比你这穷困县强十万八千里。”
火烈一下子被呛得卡了壳,翻翻白眼儿,硬是把一口浊气给生生吞了下去。
大家脸上的表情,一时都很精彩。
火烈在这些老同学面前,一直是说一不二的,不服打服,不服压服,现在……
窦豆无意中看到,孟庆影看火烈的表情尤其丰富,还带着深深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