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是栗国新近提拔的将领名单。”
正堂中,一个俊美高大的男人坐在上首,宅子的管家立于他身侧,毕恭毕敬的递上一本书册。
“其家世来历,生平事迹,能查到的,都已详细记载。”
“嗯。”
云奚低应一声,接过书册一边翻看,一边询问:“师茹新何在,怎的迟迟未见?”
“已派人去通传。”管家低声解释:“听闻白日里师姑娘得罪了那荼九,被好一顿教训,想来心情不好,正想法子还回去呢。”
“荼九?”
云奚的手顿了顿,思索片刻,才从这独特的姓氏上想起了对方,不由嘲讽的扬起眉:“可是‘我’那几年未见的幼子,荼家的独苗苗?”
“正是。”管家也笑了起来:“那位荼少爷娇生惯养,拈轻怕重,身边全是阿谀奉承之辈,整日只知纵马过街,打猎玩乐,没有半点其父之风。”
“呵……”云奚忍不住摇了摇头,笑容温和而虚假:“可惜荼将军一世英明,荼家满门忠烈……”
“老爷,夫人来了。”
听的下人在外通传,云奚随口应了一声,温声询问:“听说你今天吃了点亏?”
“啊?”
师茹新刚走进正堂,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行礼,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愣了愣,一愣所谓的富商竟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脑满肥肠的形象,而是个年轻俊美的男人。
二嘛,就是愣这位老爷的消息之灵通了,白天的事她明明谁都没说,对方半夜回来,刚刚到家,居然就知道了。
看来,这宅子里恐怕多是对方的眼线。
见她一脸怔愣,云奚不禁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摇了摇头,示意最近并无异常。
他略松眉头,心中却仍有怀疑,本要询问京中情报的心思淡了淡,只随口扯了几句家常,问了些吃穿住行。
见师茹新一一答了,他眸中之色越冷,面上却一脸关切:“你身上还有伤,快些回去休息吧,荼九之事,我会托认识的官员说情,至此作罢,不必担忧。”
师茹新刚刚被他那些生活日常问的一头冷汗,巴不得快些离开,免得露馅,此时如蒙大赦,连忙行了个礼,匆匆退下。
“去查。”
云奚冷眼看着噗通跪下的管家:“没用的东西,被人家在眼皮子底下掉了包都没察觉!”
要不是这替代师茹新的探子太蠢,一见面就露出了马脚,说不得明日栗国的军队把他们悄悄围了都没人知道。
“是!”管家连忙应了一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直到男人的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总算保住了小命。
……
云奚快步走到后院水阁,挥退一众手下,面色不愉的拎起酒壶。
眼看着栗国之谋到了最后关头,手底下的人却出了问题,他自然心情不好。
想起已在京城百里外的‘荼将军’一行,他心中又略松了松。
好在他在几年前代替了荼将军身份的事,除了他自己和几个心腹之外并无他人知晓,倒可利用荼将军的身份清查此事是否同栗国有关。
或者……
他捏紧酒杯,冷笑一声,是同他那些兄弟关系更大。
“哗啦……”
“谁!”
月色中,匕首寒光凛冽,止于一段玉白秀致的脖颈旁。
云奚盯着水中神色茫然的少年,目光微深:“你是什么人?”
“我……”
荼九望着眼前朦胧的人影,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糊涂,本能的张了张嘴:“我来,与人相会……”
不对?
他是来,是来,是来做什么的?
“好热……”
为什么这么热?
好难受……
见这姿容姝丽的少年伏在岸旁,呼吸燥热,云奚自然看得出对方是中了药。
“与人相会?”
他缓缓收回匕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少年,从凌乱的青丝到颤动的羽睫,从朦胧如雾的烟灰色眼眸到湿润艳丽的柔软唇瓣……
最后,落在对方微散的领口,一缕乌黑的发丝探入莹白之中,不知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
云奚喉结微动,轻笑一声,俯身将少年从水中抱起,挥袖落下四周帷幕。
既然是深夜出门与情人相会,倒也不好叫他落空,不如自己好心帮个忙,让这少年分道分道,自己与他那情人,孰强孰弱……
枝叶间,蝉鸣声忽的一低,便有几缕轻吟随风飘远,听的院外的护卫神情疑惑。
奇怪,这府中何时混了只狸猫进来,模模糊糊的,叫的人心底发软。
……
“都四更了,我们还不走?”
等在围墙外的几人听见更夫报时,不由相互对视一眼。
“想来少将军已经事成,正在美人帐中一探究竟,咱们也别在这干等了。”
这人噼里啪啦的给了自己几巴掌,没好气的道:“我都快被蚊子吃了!”
“那便走吧,少将军让咱们三更就回,我们却等到了四更,回头一定得好好诉诉苦,问他多拿些赏钱。”
“说起来,少将军这是头一次碰女人吧?你说他能摸到门道吗?”
“嗐,你管他呢,人家可是荼将军的独子,从小伺候的丫鬟都是绝色,你怎知他没碰过?不过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可我听说他不爱让丫鬟伺候,说是嫌弃她们慢手慢脚,还总是啰嗦?”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已经十八了,这些富家子弟,哪有十八都未曾经历过人事的?你就是瞎操心。”
“我这不是担心他啥都不会,明天拿我们出气吗……”
“行了,难得空闲,咱们去万红楼喝酒去,如何?”
“那敢情好,这位少爷成天就知道骑马打猎,我上次说带他去万红楼见识,他居然还骂我是个酒色之徒?”
“哈哈哈,少爷还小,不知道,男人啊,不管位高位低,本性就是酒色为伴,见着这两样,便连路都走不动……”
几人不由哄堂大笑,勾肩搭背的相携远去。
却不知身后的宅院里,少将军果真碰上了个见了他,连路都走不动的酒色之徒,叫人占尽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