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将地藏扑倒在地,经过短暂的纠结之后,还是向其头颅一口咬下。
可就在巨口,触碰到那如新生婴儿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之时。那阴冷的青年面容,竟又变作了现年那老者的容貌。
“谛听老友,你忘记我们,一同发下的宏愿了么?”
本以下定决心的谛听,闻言刹那间巨眸之中,便又升起追忆之情。
那是多久以前,遇到的身下这名佛陀?
岁月早已将那些记忆,磨损得不再真切。
时光荏苒,留在谛听心中的,似乎只有这老僧,曾在自己背上,如醉汉痴语一般,发下的誓言。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自己与他,在万万年的岁月之中,苦苦寻找那完成的办法。
正如先前那个少年所说一般,人有七情六欲,有情有欲便会心生恶念。此乃天道循环,万世不变的法则。
是苍天厚土,亦是更改不得的宿命。
纵然十八层地狱,有着让无数厉鬼惧怕的刑罚,纵然在刑罚之中,不断发誓下一世要做个行善积德的好人。
可轮回之时,饮下的那碗孟婆汤,早就让所有魂魄,忘记了曾经许下的誓言。
恶也好,善也罢,在花花世界中,谁又分得清,善与恶,是与非?
终究是大梦一场空,全凭本心尔。
纵然地藏菩萨,在地狱之下,日日口诵经文,夜夜默念金刚,妄图感化那些,在刑罚之中,悲鸣惨叫的鬼魂,可这又能如何?
地狱之中,永远是恶鬼满为患。
阳间之中,永远是奸佞为王。
此愿何其小,此愿又何其大?
能辨人心的谛听,自然知晓,也许只有他,才能懂得地藏心中所苦。
所以当地狱之下,日日口诵经文的地藏,在诸天万界之中,带回那本经文之时,当时的欣喜之意,也只有谛听知晓。
那是万万年绝望之后,重新燃起的希望。
那也是万万年中,地藏第一次没有向谛听诉说所得所获。
不过这一切,谛听并不在意,哪怕已经听到了,地藏心中升起的魔音。
佛魔本就在一念之间,谛听坚信地藏可以,守住那颗佛心,守住那句誓言。
就像现在这般,身下的真魔还是,重新变回了自己的老友,地藏菩萨尊者。
谛听泫然欲泣,嘶鸣一声,似乎想要和重新归来的老友,打声招呼。
可声音刚刚响起,一只漆黑的右手,便洞穿了谛听的鳞甲,一颗鲜红的心脏,被那只冰冷的右手,握与其中。
谛听带着绝望,双眼绝望地缓缓闭上,最后的最后,只看到了那名如饥似渴,大口大口吃着心脏的地藏。
老友,我来寻你了。
...
妖异的男子,嘴角挂着血迹,手中提着头颅,眼眸之中尽是暴虐的杀意。
漆黑的瞳孔,仿佛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破阵而入的地藏,嘴中不断的传出,瘆人的笑声。
可当见到那名迈步而来的男子,一身黑色龙袍的君王之时,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恐惧。
“酆都,你竟然还活着?”地藏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可能,你不是去...”
话未讲完,酆都抬手,直向地藏天灵拍下。
地藏的面容,在原本的容貌和现在的容貌之间,不断地幻化。
仅仅一击,便魔血四溅。
秦风心中惊愕不已,明明都是悟道之巅,为何自己和地藏,与这酆都的力量,差距会如此巨大?
似乎比凡人与仙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大上许多。
真魔染血,转身便要逃遁,酆都冷笑一声,抬手向前虚空一握:“六道伏魔!”
这个地府的阴气,此时似乎尽皆,被酆都召唤而来。
九幽鬼域震动不止,十位纠缠大战的合体鬼王,似有所感,皆是齐齐停手,面带恐惧地向九泉中心处地,阴曹地府望去。
董大日不可置信,双目圆睁,惊呼道:“是哪位阎君,重新现世了?”
...
前一刻不可一世的真魔,下一刻如小鸡一般,被酆都提在手中。
真魔此时却也是看穿了眼前之人的虚实。疯狂大叫道:“酆都,你不过是一缕残魂,灭不掉我的。”
酆都手上,黑白二色的轮回之力,在真魔之躯上,不断地纠缠,眉头一皱,真魔便是一声惨叫。
“不可能,你不过是一缕残魂,为何会有此力量?”
酆都不屑的将真魔,丢入大殿之内,嫌弃地抖了抖手上的魔血,不屑道:“本尊为何要告诉你?”
言罢酆都脸挂笑意,侧目道:“那你想知道么?”
秦风诚实点头:“想!”
酆都狡黠一笑:“可惜,你我无缘啊。”
“...”
秦风毫不犹豫地跪地。
酆都连忙打断:“道友你虽然天资不错,可我不收徒弟了!”
“义父在上,受孩儿一拜!”
酆都:“....我尚未婚配,多个孩子不合适!道友还是起来说话吧。”
秦风坚定:“大帝不愿,孩儿便长跪不起,直到大帝同意为止。”
看着跪地叫父的秦风,此时的最为心痛的却是董小玉。
本姑娘,这是喜欢上了一个,这么不要脸的无耻之徒?
究竟是哪个浑蛋,给我乱点的鸳鸯谱。
执掌万古的酆都大帝,怕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这位道友,你先起来,我说还不行么?”
哼,别以为你比我厉害一点点,就能跟本尊斗。小子本尊治不服你,从此之后跟你姓。
看着缓缓起身的少年,酆都长舒一口气。
“道友是不是想问我,同是悟道境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秦风迫不及待地点头。
“道友是不是还要问我,为何我体内为何,神力,仙力能够共存?”
秦风再点头。
“道友是不是还要问我,这方世界与我这般境界的人,还有多少?”
秦风再点头。
“道友是不是还要问我,究竟是什么,让我只剩一缕残魂?”
秦风终于忍不住,拱手拜道:“请义父为我解惑。”
“道友附耳来听,我细细和你道来。”
秦风凝神附耳,下一刻便感觉到身体传来一股巨力。
酆都一脚踹在少年腹部,看着倒飞出去的秦风,挥手道:“走你...保重...去你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