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为使团准备了丰厚的宴席。
席间觥筹交错,欢歌宴舞,好不快活。
严震从京城出来之后,先是一路忍着炎热和酷暑前往安南,
然后归程又在海上颠簸了数月,更是频频与海盗开战,被吓得夜不能寐。
这下终于回归大明,才算松了口气。
酒过三巡,心情松快,忍不住搂过一个侍候的女婢,一口亲了上去。
苏谨和任亨泰在一边闲聊,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任亨泰略带尴尬看着苏谨:“许是严大人在船上憋得久了,这...”
“无妨”,苏谨举起酒杯:“任大人,请。”
对这些文官的尿性,苏谨岂有不知?
这次侍候饮宴的女婢,全都是他从勾栏雇来的。
是勾栏,不是青楼。
还好明初的时候可没什么花柳病。
不然这道貌岸然的严大人要是中了招,苏谨就只能念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幸灾乐祸的在一边看热闹。
“苏大人,这次出使安南得建奇功,都要托赖你出谋划策,老夫敬你一杯!”
“任大人客气了”,苏谨笑笑:“若不是任大人有勇有谋,便是下官出谋划策,也只能徒呼无奈。”
说着还瞥了已经开始‘上下求索’的严震一眼:“倘若换了别个无能之辈,怕是下官的船队都要被扣在安南了。”
任亨泰不动声色淡然一笑:“呵呵,苏大人,你我就不要再相互吹捧了。”
“回京之后,老夫必向陛下申明你的功劳,陛下必有重赏!”
“千万别!”
苏谨连连摆手,苦笑一声:“下官可不敢居功,这都是任大人的功劳。”
“这是为何?”
任亨泰奇怪。
这次能收回广西二百里地,虽然自己出使必居首功。
但若非苏谨出谋划策,并派遣海师扬威异域,又岂能收回广西飞地?
“咳咳”,苏谨干笑:“下官懒散的很,窃据这泉州知府一职,已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您可千万别给下官加担子了,下官承受不住。”
任亨泰奇怪的看着他。
这个世界还有不想升官发财的人?他不信。
他总觉得苏谨没说实话,背地里一定有更大的谋划。
孰不知,苏谨这次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钱,他不缺。
权,他真的没兴趣。
苏谨早就有了打算,朱允熥一旦登基后,他就立即辞官,带着一家人躲的远远地。
有人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但苏谨却完全没这个觉悟。
他承认自己就是个小市民心态,没有啥野心。
许是前世当多了社畜,天天被迫卷来卷去,他有些累了。
今生理想的生活,就是海边一小院,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老婆孩子热炕头。
争来争去又如何?
百年之后还不是一捧黄土?
与其将宝贵的年华,浪费在耍心眼与人争斗上,莫不如不负韶华。
苏谨渐渐走神,心思已经飘向未来的某一天,他向往的那处桃源。
任亨泰年纪本就不轻,一路颠簸回来,心情放松之后又喝了那么多酒,有些昏昏沉沉的。
“苏大人,老夫不胜酒力,想要歇着了...”
苏谨这才回过神,挥挥手招来近侍:“侍候任大人回屋歇息。”
说完自己也站起身来,斜睨了一眼放浪形骸的严震,懒得再瞧他,走出屋外。
吹着微凉的晚风,苏谨招来苏根生:
“给我准备个奏疏,弹劾严震酒后不端,当众调戏本官侍女,具体怎么写,你看着办。”
苏根生探出半个脑袋瞅了一眼屋内,嘿嘿一笑:“二叔你真坏,不过我喜欢。”
一夜无话。
翌日。
虽然任亨泰很想在泉州多逗留几日,瞧一瞧苏谨治下的风土人情。
但皇命难违,一行人必须一早启程。
苏谨送到泉州城外十余里,才与任亨泰依依惜别。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苏大人请回吧,来日回京老夫必扫榻相迎。”
“下官一定去拜访老大人。”
送走使者团,苏谨刚刚回到衙门,就收到老朱加急的旨意。
“开市舶司?”
苏根生奇怪:“市舶司一事,朝中不是一直争议不断吗?怎么忽然又要开了?”
将旨意收好,苏谨沉吟许久,才叹了口气:
“老朱怕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你没发现从今年开始,他的很多旨意都是强压下来的吗?”
“陛下这是...”
苏谨点点头:“老朱这是想在他临走之前,打造一个万年基业的大明王朝啊。”
“这不是好事吗?”
苏谨苦笑:“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年基业?”
“我给你的那些书你都白看了?事物总是在不停演变的,这世上何来万年基业一说?”
袍袖一甩,苏谨叹口气:“市舶司的选址不是定了吗?早些弄好,准备交割吧。”
“交割?”啥一愣:“难道陛下不准备让你管?”
“怎么可能交给我?”
苏谨嗤笑一声:“就算我是他的孙女婿,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我。”
“我估摸着最快年底,最慢明年年初,就有人来交割了,等着瞧吧!”
杭城九月风萧萧,多少士人思虑中。
玄武书院乡试夺魁,连夺解元、亚元、经魁,顺便将前七八名一举拿下后,名声大振。
方孝儒这才正视苏谨,不敢再小瞧他,将他列为头号劲敌。
于是,萧山书院本不招秀才的口子,也被一并打开。
是为,百年之计。
杭城府衙外,看到招生的榜文,一群秀才叽叽喳喳的议论。
“亮明兄,萧山书院招秀才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谁不想拜在缑城先生门下?”
“是啊是啊,你说那玄武书院算个什么?酷吏苏居然敢腆着脸和缑城先生打擂?”
“亮明兄,我记得你是福州人吧?这次福建乡试到底怎么回事啊?听说玄武书院把前几名都包揽了?”
“哼,必是酷吏苏在背后使了手段,否则怎么可能考出这样的成绩?”
虽然嘴上一直在骂着苏谨,但此人的眼神却在不停闪烁,不知想什么。
“对对对”,另一人赞成道:“亮明兄说的很有道理,那不如你我一同去萧山书院报名?”
“呃...”,这位‘亮明兄’犹豫道:
“贤弟不妨先去,为兄有些私事要先去处理一下。”
“好吧,亮明兄请了。”
“请!”
与人分开,‘亮明兄’立即跑回暂居的客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嘀咕:
“许圭的本事我可是清楚的很,以前与我也不过半斤八两,居然能中解元?”
“这玄武书院一定有能人在!不去玄武书院去萧山?傻子才跟你一起去呢!”
“你们自己慢慢玩吧,我可要去泉州了!”
收拾完东西,他赶紧出门上了一早雇好的马车:“师傅,快,用最快的速度去泉州!”
“好嘞!”
刚刚出了城门,这位‘亮明兄’愕然发现,与他一个方向出门的马车居然有许多。
再一转眼,居然看到刚刚与他分开的那个秀才!
“啥?你也要去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