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左子辰和古月宁的女儿左珍绮的满月宴。扬州城中的大小武林门派以及世家纷纷前来喝喜酒,送上贺礼。就连知府崔炳权都亲临现场。
左子辰的嘴角噙着抹微笑,手中端着一杯酒,站在门口迎接宾客。虽说他平素也是面带笑意的,但所有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今日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古德中在众多宾客之间穿梭往来,笑容满面,那兴奋的模样,看上去比左子辰还要高兴几分。
古视昌端坐在主桌之上,那张难以做出表情的脸上,此刻莫名地也让人能看出浓浓的欢喜。
一个月前,古月宁为左子辰诞下了一个女儿。古视昌原本还担忧左子辰会因这是个女孩而心生不悦,未曾想左子辰瞧着甚是欢喜,还为这孩子取了“珍绮”这个名字。古视昌这才算是彻底地放下了心。
宴会厅的中间立着一扇精美的屏风,屏风的另一边是女眷们的席位。
被众多夫人小姐簇拥在正中央的正是古月宁。
她刚刚生完孩子,身形相较从前圆润了些许,脸上的气色亦是十分红润。或许是因为生了孩子的缘故,她的目光之中除了以往那悲天悯人的情愫外,更多了一丝温柔的慈爱。而她那满含慈爱的目光所投注的方向,正是她身旁丫鬟手中的孩子。
那孩子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她那小小的脸庞宛如古月宁一般,是小巧的瓜子脸,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唯有那双眼睛,更像左子辰。只是左子辰的眼睛常年被缎带所覆,故而只有古月宁知晓这一点。
珍绮那乖巧的模样,着实惹人喜爱。众多的夫人小姐都争着想要抱抱她,好听的夸赞之词更是如流水般滔滔不绝。
古月宁只是微笑着聆听,偶尔回应上两句,脸上尽是欢喜之色。
等应付完面前的这一波人,小珍绮也正巧饿了,开始啼哭起来。于是古月宁让奶娘将她抱了下去。
“夫人,家主说了,让您也要多多注意休息。”身边的丫鬟说道。
由于对杨淑的愧疚,再加上之前被暗五惊吓了一番,古月宁的胎气一直不太稳,生珍绮的时候更是早产。一个月过去了,古月宁自觉已无大碍,但左子辰却依旧忧心她的身体。
听到丫鬟的话语,古月宁点了点头,不愿拂了左子辰的一番好意。
“好吧,那咱们也去歇息吧。”
于是古月宁向诸多女眷告罪一声,带着丫鬟先行回清风院休息了。
走在园子里,古月宁询问丫鬟:
“娘那边情况如何?”
今日古家三口都来了左家,包括王凤。只是她精神失常,不便见客,所以古月宁暂时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在参加宴会之前,古月宁刚刚去看过她,只是王凤毕竟情况特殊,古月宁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不由得多问了两句。
“夫人放心,老夫人那边一直有人照看着呢。”丫鬟回答道。
……
前院,左子辰依旧在与众人应酬交流。趁着空闲,他询问身边的福伯:
“阿宁回去歇息了吗?”
“放心吧家主,夫人已经回去了。我刚刚让人去厨房给夫人准备吃食了。她一回去,便能吃上。”
“嗯。”左子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古德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便笑着开口道:
“我原本觉得,爹把阿宁许配给你不太靠谱。可如今看来,我爹这事儿考虑得极为妥当。”
左子辰听了,朝他微微一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爹失望的。我会一辈子对阿宁和珍绮好的。”
随后,他又笑着调侃起古德中。
“倒是你大舅子,我和阿宁都有孩子了,你和那位宋小姐怎么还没动静啊?”
古德中一听,脸莫名地一红,结结巴巴道:
“你,你别胡说啊,这会坏了宋小姐的名声的。”
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一个左家的门房快步走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一个礼盒,走到福伯面前,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福伯听闻,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走到左子辰面前,压低声音说道:
“家主,白家主派人送了礼来。另外,他说他有事在身,就不来了。还请您多多原谅。”
左子辰一怔,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他转过头,用那空洞茫然的眼神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那里只坐着严景一人。
回想当年,他和白家兄弟还有严景并称为扬州的四大公子。他们曾一同吟诗赋词,围炉把酒,相互切磋,何等的逍遥快活。可如今却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白羽松死后,白家主的身体每况愈下。白羽鹤挑起了白家的大梁,成为了新一任的白家家主。
虽说白羽松是自作自受,白羽鹤也不会因为他而找自己的麻烦,但兄弟之间的情谊已然消逝不再。就连严景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以后,和他的关系也疏远了些。曾经的四大公子到底是不复存在了。
这时候,又有人上前向他敬酒。左子辰不由一笑,今日这般的好日子,想这些作甚:于是他再度举起了酒杯。
……
宴会结束后,左子辰踱步回到清风院,古月宁已经备好了醒酒汤在等着他了。
“没少喝酒吧,喝点醒酒汤,再吃点东西,不然过会儿会不舒服的。”古月宁温柔地说。
“等会儿再吃,我先去洗洗,不然小珍绮不让我抱了。”左子辰笑着道。
等左子辰洗漱干净,坐在桌前喝起了醒酒汤。古月宁也将小珍绮哄睡了,然后坐到了左子辰的对面,翻阅起了今日的礼单。
“樊家舅舅还送了礼来啊。”她说道。
“是啊。他和柳姑娘的好事也将近了,到时候咱们带着小珍绮一同前去啊。”左子辰说。
可古月宁却有些迟疑。
“樊家舅舅,会希望咱们去吗?”
左子辰明白她的意思,杨淑落得那样的结局,与古家人脱不了干系。樊英真的会欢迎他们去参加他的婚礼吗?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杨淑死后,左子辰原本还想着如何帮助暗一脱离暗影门,毕竟这是当时他答应对方的。可没想到墨天浩突然独自一人挑战了整个暗影门,杀了暗影门的门主周潭。暗影门因此大乱,暗一趁机鼓动了一群原本就想要反叛的暗影门众,如今的暗影门已是名存实亡,暗一等人自然也不再需要他帮忙恢复自由之身了。
虽然杨淑和墨天浩这对夫妻曾经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还将他卷入了危险之中。但左子辰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处理起暗影门的偷袭以及暗一让他办的事情将会极为麻烦。
“左大哥在想什么?”
古月宁的声音打断了左子辰的思绪。他冲着对方笑了笑,说道:
“没什么。你也别多想了,樊家舅舅性格豁达,能给咱们送礼来,应当也不会介意咱们去参加他的婚礼。”
古月宁轻轻应了一声,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失落。
“我听福伯说,你在宴会上看上去不太开心,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过了一会儿,古月宁又问道。
左子辰本想说没事,但犹豫之后,还是说道:
“是羽鹤,他送了礼来。”
古月宁瞬间便明白了。
“左大哥,你别难过。”她劝道。
左子辰笑了笑:“我不难过,我还有你。”
古月宁听了,笑了起来。
夫妻俩都不再说话,一股无声的默契在房间里缓缓回荡。
回首这半辈子,左子辰发觉,无论是父母,还是兄弟,亦或是他执念了半生的杨淑,这些人都已离他而去。后半生,小珍绮和他与古月宁其他的孩子也会有各自的人生道路要走。唯有他身旁的女子,会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
他们的人生还很长,左子辰相信,往后的岁月里,古月宁依然会陪伴在他的身旁。
愿我如星君如月,岁岁年年此心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