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从兴痛呼一声，他的脸上被刀割了一条口子，从左到右，长长的刀痕，深可见骨。
沈从兴的亲军看见将军受伤，怒吼一声就想冲上来，齐衡这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就在两方即将打起来的时候，顾廷烨厉声道:“都住手！军中禁止私斗！”
顾廷烨抢过齐衡手中的刀，喝道:“老沈！你说盛大娘子去你家杀了邹小娘，原因呢？她为何杀人？”
顾廷烨这句话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捂着脸的沈从兴别过头闷不作声。
顾廷烨瞪着沈从兴的亲兵，亲兵低头道:“邹小娘故意冲撞张大娘子，扣留太医，若不是、若不是燕北侯夫人，张大娘子怕是会一尸两命。”
顾廷烨扶着额头，倒吸一口气。
帐内的众人都不出声了，后宅妻妾不和哪家都有。但是如邹小娘这样张扬不知收敛的小妾却是闻所未闻。
张大娘子身份贵重，还是英国公独女，这……
沈从兴见众将面上鄙夷，忍不住喊道:“即便邹小娘有错，那也是我的家事！何至于让燕北侯夫人越俎代庖，在我家杀人？”
他支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的亲兵双双扶着他，沈从兴恨恨道:“燕北侯这一刀，我沈从兴记下了！”
齐衡道:“我家大娘子要杀人，别说是在你家，就是在太子面前，邹小娘也必须死！”
“狂妄！无礼！大不敬！”沈从兴抓住齐衡的话柄，兴奋对自己的亲兵下令道:“拿下燕北侯！”
沈从兴的亲兵冲向齐衡。
齐衡坐回主位，淡淡道:“打断他们一条腿。”
两方冲突又起，顾廷烨这次说什么都没用了。
沈从兴的人哪比得上齐衡手下的猛士，不出几下，帐中满地都是断腿的亲兵。
沈从兴看看地上没用的属下，再摸摸脸上的伤，咬牙道:“齐衡，有种你把我的腿也打断！”
“好的，你还有什么要求吗？”齐衡礼貌询问。
“你真敢动我！我是太子的妻弟！”
齐衡徐徐起身，走到沈从兴面前，说道:“我要是不断你一条腿，岂不是证实你说我没种的话了？那可不行，我军兵士不能跟着一个没卵子的燕北侯。”
沈从兴以为他太子妻弟的身份足够高贵，赌齐衡不敢动手，他冷笑道:“我就看看，你如何断我一条腿！”
齐衡第一脚把沈从兴踹倒。
第二脚踩上他的膝盖骨。
“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的事。”
沈从兴在剧痛之下惨嚎大喊，他和那些亲兵不一样，那些人的断腿若是及时救治还有恢复的可能。
可是齐衡这一脚是直接把骨头碾碎了。
齐衡收脚的时候，不远处的顾廷烨看得清楚，沈从兴的膝盖，只剩外层皮肉连着了。
“齐衡！！！”沈从兴怒吼，他感觉到自己的腿废了，一个将军残废代表他后半生都毁了。
“杀了我！”沈从兴已经失去理智。
顾廷烨打断他，喝道:“老沈！够了！”
齐衡道:“沈将军这是恳求吗？求我杀了你？”
“燕北侯，你若是男人，就动手！”沈从兴故意挑衅，他残废了，齐衡也别想脱罪。
齐衡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沈从兴，笑道:“如你所愿。”
顾廷烨大急道:“元若！快住手！”
就在这时，英国公带人赶到，威严喝道:“在闹什么？！”
石头混在英国公身后给顾廷烨使个眼色。
原来刚才顾廷烨见势不妙，派石头去报信了。
英国公环视帐内情形，他已经接到家书，沈从兴和齐衡的恩怨缘由他一清二楚。
燕北侯的夫人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英国公对齐衡态度和蔼，说道:“侯爷把刀放下，都是袍泽，不可自相残杀。”
齐衡道:“军中袍泽之谊如亲兄弟，亲兄弟有要求，我岂能坐视不理？沈将军求我杀了他，因为邹小娘的死，他痛不欲生，欲追随她而去。如此情深意重的好男儿，齐衡佩服！”
假惺惺的一段话说完，齐衡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刀砍掉了沈从兴的脑袋！
“沈将军，一路走好。”齐衡插刀入鞘，语气悲伤。
“老沈！”顾廷烨大叫一声扑到沈从兴尸体前，老沈死前的表情定格，那是挑衅齐衡的兴奋。
“齐衡！你……”顾廷烨大怒，就要找齐衡算账，却听见英国公道:“……唉！女婿用情至深，我这个岳丈亦是佩服。”
“公爷！”
英国公吩咐亲兵给沈从兴收尸，对顾廷烨道:“我知道顾侯和沈将军关系好，但是沈将军不愿一人独活。说明他和邹小娘鹣鲽情深，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顾侯要尊重。”
英国公话里有话，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和齐衡的睁眼睛说瞎话同出一辙。
什么不独活，邹大娘子死的时候沈从兴也没殉情啊。
分明是英国公故意为齐衡杀人开脱。
顾廷烨看着帐内，心知必须忍下去，他强颜欢笑道:“是……”
“哎，顾二叔节哀顺变，沈将军堪称男子楷模，死得其所啊！”齐衡带着笑意的感叹传进顾廷烨的耳中。
顾廷烨忍不住看向齐衡，这个口口声声叫他二叔的亲戚。他曾经以为自己很懂这位小公爷，可是如今观他行事，哪有一丝同窗求学的影子？
“元若，你是燕北侯，我们同为侯爵，以后倒也不必称为我二叔了。”顾廷烨说完这句话，转身出了军帐。
英国公命手下把沈从兴的尸体带出去，帐内只留下齐衡一人。
“侯爷杀了沈从兴，可想过太子会如何？那是太子妃的亲弟弟，禹州将士不会善罢甘休。”
齐衡道:“公爷既知太子会问罪，为何不当场擒下我，反而找了一个谁都不信的理由为我开脱呢？”
英国公冷哼道:“我女儿在沈家受尽委屈！这次差点又……我夫人来信说，多亏了你家大娘子出手果断，要不然芬儿此次怕是性命难保。”
“明兰和张娘子性情相投，眼见其处境危险，又怎会袖手旁观。”
“她行事不留余地，当场杀了邹小娘兄妹，和你这位燕北侯的作风一模一样。”
“呵呵，公爷可惜沈将军的死？”
英国公勃然大怒道:“我可惜他？就那样的人我张家一百个看不上！要不是太子多番提及，我怎会把女儿嫁过去！”
齐衡漠然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人都杀了，张家娘子也算解脱了。她生的孩子以后随张姓，岂不是更好。”
英国公沉吟片刻，道:“敢问燕北侯，可是对太子……”
齐衡瞥过去一眼，道:“这一年我们在边疆为国作战，太子对禹州兵如何，对公爷的兵又如何？”
粮草军械区别对待，赏罚不明。
英国公想到这些亦觉不满。
齐衡又道:“太子的性格，遇事不决，且毫无进取之心。我们多次请求攻入敌国境内，都被他否了，有几次是多好的机会啊，就那么生生错过！”
英国公猛然挥手道:“太子继位，国将不国！”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从英国公嘴里说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齐衡神色不动，反而和英国公对视，微微一笑。
心照不宣的两人没再提太子之事。
汴京城的贵族又有闲话了。
张家娘子生产完的当天就由英国公夫人带着女儿和孩子回到英国公府。
随后一纸和离书丢到威北将军府，代表着新旧两派的联姻策略彻底失败。
太子在东宫大发雷霆。
然而这还没完，前线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说沈将军得到邹小娘的死讯，一时想不开，殉情了！
太子妃沈氏哭晕过去好几次。
桓郡王赵策英是太子妃所出，沈从兴就是他的亲娘舅。他不信舅舅会因为一个小邹氏连命都不要了，这其中必然有古怪。
赵策英和顾廷烨是好友，他去信问原因。可是顾廷烨接到信之后多次犹豫，还是隐瞒了齐衡杀人的事情。
赵策英没有得到答案，和太子商议后决定停止战事，让前线的军队回京。
边疆的战况，大规模没有，都是小股势力对战，不必留那么多军队在外面。
明兰得知齐衡要回来了，按耐住心中的喜悦，吩咐人把燕北侯府上上下下收拾一遍。
这个收拾不是指打扫，而是这一年多来，各府插进来的眼线。
她一直都知道，没动手是想看看究竟都有谁家的人。
齐衡即将归京，明兰就不想留着他们了。
“东宫，康家，沈家，还有宁远侯府……都对我家这么好奇么？”明兰手里拿着一张纸，这是收拾出来的眼线名单。
这时候小桃匆匆走进来道:“大娘子，盛家来人了！”
明兰起身往外走去，问道:“谁来了？有说什么事吗？”
“说是老夫人病了！”
明兰步伐更快了，道:“拿侯爷的帖子去请太医，让影二带着侯府侍卫门外待命！”
“是！”
明兰出来燕北侯府，影二已经带人等着了。
齐衡原来是想让影二暗中保护明兰的，可是出征前，明兰问起他做的事，齐衡就吩咐影二由暗转明。
“主母！”
“去盛府！”明兰说着上了马车。
影二挥手，侯府侍卫护着马车往盛府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