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用平静的语气讲起双心蛊的由来，像是在说他人的故事。
月亮隐在云层之中，上官燕渐渐看不清欧阳明日的表情。
“……事情就是这样。不过现在双心蛊已毁，你不会再受到它的影响。”欧阳明日总结道。
上官燕道:“疼吗？”
欧阳明日放下衣袖，道:“肯定疼啊。不过没关系，我是神医，止疼的药多得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师父说双心蛊会影响你正确的情感，我到死都不愿告诉你这件事。”
上官燕摸黑往杯里倒酒，因为看不清，有一些还洒到了手上。
辛辣的酒液入喉，上官燕压着火气问道:“什么是正确的情感？你又凭什么操控我的情感？”
欧阳明日严肃道:“就因为我不想操控，所以才毁了双心。燕儿，若我早知有那样的后果，说什么我也不可能把双心蛊用在你身上。”
“在你眼里，喜欢你这件事，不是正确的情感，对吗？”上官燕挥手间酒杯掷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
欧阳明日倔强道:“有外力干扰，就是错误！龙魂凤血相互吸引是外力，双心蛊也是！”
“赛华佗……”上官燕站起来，她好像醉了，身影晃动着扑到欧阳明日身上。
浓烈的酒气在两人之间弥漫。
上官燕仰头看他，声音含糊说道:“我在喝醉的情况下对你无礼，算不算外力？”
“怎……怎么个无礼？”欧阳明日揽着她，手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身体吗？今夜……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
云层被夜风吹散，月亮悄悄露出了头。
欧阳明日借着月光，看清怀里的女人是如何风华绝代。他重重喘息着凑到上官燕面前，即将亲上红唇的一瞬间，上官燕忽然侧头躲开了这一吻。
然后她快速从欧阳明日身上站起来，退后几步。
再细看她的脸色，哪还有一丝醉意。
欧阳明日怅然若失，怔怔望着上官燕，骤得骤失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赛华佗总喜欢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我是没有你聪明，难道就活该被你这么对待？”
欧阳明日暗叹，双腿交叠，柔声道:“现在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了吧。”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愿闻其详。”欧阳明日微笑道。
上官燕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每当我有危险的时候，你看到原本该出现我身上的伤痕，转移到你自己身上。你是什么想法呢，是庆幸你替我挡住了吧？”
“你只顾自己，就没有考虑过我也有负担吗？我是你什么人啊，红颜知己还是单纯的……”上官燕把那句形容词咽了回去。
可是欧阳明日已经猜到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了，他大声打断道:“不是！不是那样的！”
“如果你我之间只有条件交换，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做了多少事？而我竟然是直到最后才从你嘴里了解只言片语。你的一句保护我，一句为我好，将你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双心蛊是外力，你耍手段就不是外力了吗？”
面对上官燕的质问，欧阳明日无言以对。
他承认，双心蛊是最大的错误。
“这种感觉……”上官燕语带哽咽，说道:“你以为我是受到蛊虫的影响主动，这于我而言才是最大的羞辱。”
“什么意思？”欧阳明日愣住了。
上官燕说的更明白了:“我现在，仍然愿意……和任何东西都无关。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欧阳明日几乎是蹦起来的，他把绝世武功用在了这个拥抱上，没有给上官燕躲闪的机会，又激动又不可置信问道:“你再说一遍！”
“没有第二遍，我也没有原谅你。”
“好好，不原谅！”欧阳明日高兴的快语无伦次了。
上官燕被他抱在怀里，快要喘不过气了，她推了他一把。
“松开。”
欧阳明日减了些力气，但还是紧紧抱着她，颤声道:“我真的害怕。我用那样的手段得到你，从根源上就是错误啊。如果再加上蛊……那是错上加错！我太贪心了，我想要你的人，更想要你的心。”
“我的心……”上官燕拍拍他，低声道:“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怎么证明？”
上官燕在他腰间摩挲，暗含之意昭然若揭。
欧阳明日道:“用这种方式我很喜欢，但是你不能再跑了，我不想第二次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是什么意思？”
“不是什么好词。那个……回房吧？”欧阳明日总觉得在小院里不太妥当。
上官燕解开他的腰带，蛮横道:“不，就在这。还有，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欧阳明日道:“好……都答应。”
“我刚才说的还算数，今夜你想如何，我都愿意。”
太阳东升西落，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欧阳明日望着一脸坚决的上官燕，道:“非要如此吗？”
“你答应了。”上官燕没有松口的意思。
“可是双心已经毁了。”
“我没说双心，我要的只是类似的东西。我不信你没办法，伤害转移而已，不难吧？”
欧阳明日苦笑道:“不难，可是为什么？”
上官燕微笑道:“我没办法原谅你，只有让你亲身经历过我的感受，我才能咽下这口气。”
“燕儿……那样我会连累你。”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好了，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去看看臭豆腐他们，你尽快吧。”上官燕转身出了房间。
欧阳明日无奈道:“这算什么？我是神医不是蛊师啊！”
但还好，上官燕不知道无名蛊的存在。
欧阳明日翻出禁术大全，打算从里面找一个符合条件的蛊法。
翻着翻着，他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念头:上官燕，是真的不知道无名蛊的存在吗？
有些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臭豆腐的腿伤不严重，经过几天的休息已经能单腿蹦跶了。
上官燕来到这里的时候，臭豆腐在看书。
“抚民纪要？”上官燕看着书名读出声。
臭豆腐从书里抬头，笑道:“呀！女神龙，你回来啦！对了，赛华佗怎么样了？你不在的时候，半天月差点攻进国师府。”
“嗯，我知道。你怎么看起这书了？”
“腿伤了不能练功，不知不觉就翻出来啦。我以后要当官，为四方城的百姓做主，成为他们的青天大老爷！”臭豆腐有自己的壮志雄心。
“想法很好。”上官燕欣慰道。
臭豆腐能做出改变已经大出她的意料了。虽然这改变是丘老三用命换来的，总比他一生浑浑噩噩碌碌无为要强。
臭豆腐道:“我和易山大哥在辨认草药，争取制出一种无药可解的绝毒之毒！然后喂给半天月和司马长风！”
“司马长风已经废了。”
“啊？怎么废了？上次他不是还拦着你么，要不是他多事，老爹不会死！”臭豆腐提起司马长风就恨的不行。
上官燕道:“司马长风四肢俱断，武功全失，此生只能躺着仰人鼻息。他现在这样，你杀不杀他都没什么意义。死亡对司马长风来说反而是解脱，不如就让他这么活着，多受些折磨。”
“你干的？”臭豆腐惊讶问道。
上官燕默认了，道:“你没事就好，腿伤好了就恢复练功吧。”
“哦……知道了。”
春风得意宫，弄月公子皱眉不语，面前的担架上是四肢软塌塌耷拉着的司马长风。
“哥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警告过你多少次，半天月信不得。偏你就这么好骗，三番五次信了他的鬼话。”
司马长风艰难说道:“凌风，你听我说！女神龙……女神龙已经不是人了！”
“唉！”弄月公子长长叹息。
替欧阳飞鹰击退半天月之后，他和半天月算是决裂了。弄月公子惦记着哥哥，派人去找，在总坛附近的山里找到了还有一口气的司马长风。
只是这时的司马长风已成废人。
弄月公子对这样的伤完全没有办法，唯有赛华佗或者边疆老人出手才有可能接上司马长风的四肢。
“你带人截杀上官燕，哥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月夜竹林那晚，你不是没看见她怎么杀人的！凭你当时有龙魂刀在手，可伤得了她分毫？”
“如今你空手对凤血剑，即便加上神月教那些废物又能奈她如何？上官燕还留你一命，你就知足吧！我是没脸求赛华佗了，我亲哥哥截杀他的女人，他脑子坏了才给你治！”
弄月公子看司马长风的惨样，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养你一辈子，我们毕竟是亲人。不像你那个义父，听说你再没恢复的可能了，信都不来一封。”
司马长风闭上眼睛，上官燕的脸在他眼前浮现，女人的双眼血红一片，如远古恶兽……
“她……她不是人！”司马长风惊惧睁眼，大喊大叫。
弄月公子摇摇头，打算去问问无忧宫主有没有让司马长风平静的办法。
老实说，这事真怪不得上官燕。
要是换成他弄月公子，对于想杀他的人，他从不心慈手软。
“欧阳兄，我欠你一个人情啊……”弄月公子摇着折扇出了司马长风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