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家喝足了水,乐阳心头又有了疑惑。
“仓图大哥,你能用法力变出盛水的物品,为什么不能变出些吃的来呢?”
“物品,可以通过大脑的想象,用法力转变成实物,但是,吃的东西,是在烟火和大地的滋养中,生长起来的,它们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法力只能将石头或者这雪块,幻变成吃的食物,但是吃进了肚子里,它仍旧是石头或者雪块。”
“哦,”乐阳大致懂了,“那大圣的法力可以做到吗?”
“大概不能,这个问题,没有办法解决,”仓图看着脚边的木碗,片刻后,它便化成了它的原身,一块有凹槽的石头,
“法力,也不是万能的。”
在赤剑火焰的烘烤下,几人身上都暖洋洋的,寒冷带来的低落情绪,随之一扫而空。
待白玛的状态恢复了一些后,几人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乐阳注意到,一路上,这个女孩连一句话也没有讲,和她讲话时,她只点头或者摇头来回应。
虽然不知道白玛具体经历了什么,但看到她满身的伤,乐阳也十分清楚,她所遭受的痛苦。
只是单纯的她,并不会想到,除了身体上的折磨,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摧残。
对于白玛来说,过往的回忆,使得她无比的厌恶自己,从内心否认自己的生命。
“白玛,还好吗?”乐阳见白玛将自己裹得不见人,担心着她是不是伤口过于疼痛。
有了仓图的法力,通过意念传音,白玛能够听到乐阳唤出她的名字,她缩退着避开乐阳,往一边去。
乐阳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让白玛不高兴了。
白玛,这个寓意为莲花的名字,这个原本纯洁的名字,和她那被人凌辱的遭遇放在一起,是那样的刺耳。
她觉得自己卑贱极了,是见不得人的,是人人厌恶的淤泥!
“乐阳,”仓图不动神色地放慢了脚步,等到乐阳走到他的身边,二人并肩而行,
“叫白玛太生疏了,你想一想,换个亲近些的称呼,或许会好些。”
亲近些的称呼,乐阳随即想着。
叫什么会比较亲近呢?
这可真是个难题。
乐阳看着缩着身体,完全躲在羊皮大氅中的白玛,活脱脱像极了一头绵羊。
“嘿,小绵羊!”
乐阳小跑着上前,轻拍了拍白玛的后背,吓得她打了一激灵。
听到乐阳口中的称呼,白玛不确定地回转身,目光飞快扫过面前这个自信又明亮的女孩。
愈是与乐阳站在一起,她愈发觉得自己无比肮脏卑贱!
“以后,我就叫你小绵羊吧,可以吗?”
确认了乐阳是在称呼她,想到曾经她最爱的那一只小羊羔,她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她没有想到乐阳会这样称呼她,她很喜欢这个称呼,很可爱。
不过她并没有回答乐阳,转而继续往前走去,跟在次旦的身后。
次旦看着原本明媚自信的姐姐,现在却东躲西藏,像极了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他无比地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他回望身后那片浸满鲜血的土地,他永远也不想再回到那里去了!
“仓图大哥,”乐阳看着前方的白玛,很是心疼,“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恢复听力,正常的和我们交流呢?”
“她只是没有了听力,但还是可以发出声音,可以说话的,”仓图解释着,
“或许,她只是不想与人交流。”
“哦,那我,以后少一些烦她。”乐阳尴尬地笑着,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了。
这时,她又想到了师兄,雁冰在时,她总是在他耳边滔滔不绝,废话连天,他也总是抿唇专注地听着,认真地回答她幼稚的问题。
没有人可以代替师兄在她心中的位置,那是陪伴着她童年成长至今的亲人,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家人。
次旦走在前方,靠着记忆中模糊的方向往前去,前方沟壑纵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寒风将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推向几人的口鼻中,仓图微微凝眉,目光警惕。
是血腥味,他拦下走在前方的次旦和跟在次旦身侧的白玛。
“你们在这里等我。”
仓图独自上前去,踏入覆满积雪的坑洼地中,灰褐色的碎石堆上,他一手负在身后,冷静沉着,拨开脚边的积雪。
眼前,缺了表皮的人体后背出现在他的眼前,再往下看,白骨堆叠,还有早已冻得僵硬的人头。
他抬手,轻挥了挥,身后的几人见状,跟着赶上前去。
乐阳手中握着小赤,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仓图的身边,一个大瞪着眼睛的人头,就这样立在她的脚边。
次旦从前只是听管家说过,当今日亲眼看到像牛羊一样被剐得血淋淋的人体,看着被单独砍下的脑袋,空旷的胃里一阵翻涌。
正当他捂着嘴,躲到一边哇哇地吐着时,身后响起了次仁咿呀大叫的声音。
众人循声看去,一截大腿肉出现在面前的地面上,红艳艳的,只让人眼前晕眩。
次仁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仓图的身后,不等他站稳脚,又是一声大叫。
等几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坠入了脚旁的浅坑中,堆叠在坑口的人体残肢接连砸在他的身上。
仓图一把将他拉起,推到了一边,看到他冒着热气的下身,乐阳急忙上前,抱住了这个吓得快丢了魂的傻弟弟。
面对尿了裤子的次仁,谁也笑不起来,乐阳忍了又忍,咽了又咽,才压制住了眼前景象带来的剧烈的呕吐感。
她见过遍地的黑蛇,见过双眼猩红,浑身恶臭的长狮王,也见过黑蟒洞穴中的累累白骨。
但那些,只是让她厌恶,略带一点害怕。
而眼前的景象,却是令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人类捕杀异类,是为了生存,那么,杀害同类,又是为了什么呢?
若是,他们被割了喉咙,或是身上中了些刀剑伤,她或许不会感到不适。
可眼前的景象,散落的肢体,使她清楚,这是虐杀,他们死前,受尽了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