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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话像是具有某种魔力,原本已经凝固的空气在它出口后重新开始了流动。
随后,生灵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残破的巴别塔。
大部分步伐缓慢而沉重,面容上写满了各自的心事,都保持着疲惫的沉默。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不约而同地知道了一件事:
这场惊心动魄的闹剧,至少暂时是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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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位生灵向我们低头告别后,巴别塔内恢复了往日的空旷。
站在这片废墟中,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尽了所有力气,身心俱疲。
随意找了个看起来完好的椅子坐下,却毫不意外地失去平衡,翻身摔了个跟头。
扶着自己因摔倒而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坐起,我却没有再试图站起来。
索性就这样,直接坐在原地,无力的双手毫不体面地垂在地面。
狂风呼啸的声响自身旁的缺口传来,像是什么凄厉而哀伤的狼嚎。
然而,这股凛冽的风只能在外界肆虐,无法驱散这几近凝固的气氛。
就在此时,玄子突然轻轻打了个响指。
原本因为刚才的冲突而破损的衣物,瞬间换成了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中山装。
然后,在他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张椅子。
玄子以一种懒散的姿势坐了下去,雪白的尾巴化九归一,灵活地绕在膝头。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从容不迫地翘起二郎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感受着那样压迫的目光,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些轻松的废话。
想要调侃他那副死要面子的做派,想要打破此时此刻的沉闷气氛。
但就在我抬头,视线与那双金色竖瞳相遇的瞬间,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
黯然,不仅不如以往那般明亮和灿烂,还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这样的变化令我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与愧疚。
我忍不住移开目光,看向眼前的一片狼藉,探查起那些残余的痕迹与力量。
试图从中拼凑出事件的全貌,越是推测就越是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将每一分每一秒都拉得漫长且煎熬。
玄子只是端坐在座位上,静静地注视着我,既不急切,也不焦虑。
我知道,他在等待我先开口,主动打破这份死一般的沉默。
终于忍无可忍,我伸手,用力搓了搓自己依然有些发烫的脸庞。
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那股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困惑。
再次望向玄子,我开口,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颤抖:\"玄子……\"
“方便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沉默终于被打破,玄子却没有立即做出回应。
他先是冷笑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笑声中亦没有丝毫的温度。
从那双微微眯起的金瞳中,我只看见了一种深沉的讽刺与不屑。
那样刺骨的凉意让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内心的寒意随之蔓延开来。
当周围没有其他生灵在场时,玄子对我的态度又恢复成了往日里的模样。
刚才他会在洛基刁难时为我出头,实则不过是在维护希珀尔的威严罢了。
我自然而然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丝毫不敢心生怨言。
毕竟对玄子而言,我这位代理人不仅不称职,还随时可能惹出一堆乱子。
“什么情况?”玄子低低地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他似乎并不急于继续说下去,嘴角微微挑起,透着一种浓烈的嘲讽。
片刻后,玄子才漫不经心似的继续道:“这个问题……该换我来问你才对。”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看我一眼,起身,径自越过我朝前走去。
我盯着玄子身后那条雪白的尾巴,随着步伐轻轻摇摆,不耐之意毫不掩饰。
心头充满了困惑与不安,但在那句反问的压迫下,我却再也不敢开口。
我低下头,心虚地从地上站起,紧随其后,感觉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这短短的几步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终于,玄子停下了脚步。
我努力压下心头的不祥预感,试探性地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见玄子没有任何反应,我略微松了口气,真正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视线穿过巴别塔最大的缺口,我们一同俯瞰整个童话镇的版图。
目光定格在那片景象上,我的心脏瞬间沉底,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不再是我熟悉的童话镇。
原本清晰的地界边界已被撕裂成碎片,仿佛一幅被疯狂画家肆意涂抹的画作。
各种颜色交织、重叠,像是曾经被生生撕开,留下的唯有触目惊心的创痕。
一些区域的地块漂浮在空中,露出下面炙热的岩浆或是汹涌的海浪。
有些地方被沉重的乌云笼罩,闪电狰狞如银蛇,劈开天际,映亮了片刻的黑暗。
雷鸣接踵而至,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怒,如同千军万马在空中咆哮。
甚至有些地方一无所有,只剩下虚无的空洞,像是这个世界在无情地崩溃。
狂暴的元素正不断冲刷着外界的空间,扩张的裂缝似乎想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这幅末日般的景象让我深刻意识到,眼前的一切,远超我曾经的想象。
尽管并未完全蔓延到整个童话镇,但仍旧让我心头涌起一阵翻天覆地的惶恐。
在这一刻,我似乎逐渐能够理解,那各种复杂眼神背后隐藏的含义了。
无形的压迫感仿佛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咽喉,让我喘不过气来。
不忍心再多看一眼这幅令人心惊胆战的景象,我默默垂下了视线。
目光落在脚旁破碎的地面上,看见洛基留下的礼花依旧散落其间,稀稀疏疏。
每一块碎石都好似在礼花下获得了生命,和周围的裂痕一起张牙舞爪,无声控诉着我的罪行。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切却都归于完全的徒劳无功。
终于,我转头,无助而茫然地望向玄子。
我颤抖着声音,问出了一个所有生灵心知肚明的问题:“这些……都是我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