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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他死了,尸体为何无挣扎痕迹?是熟人所为?还是下药后行凶?又或者,那根本不是老六?

他提笔在纸上添了几句推测,又将画轴轻轻收起,放入暗格。

窗外忽有敲门声,轻轻三下。

他警觉地一顿,走到门边,“谁?”

“是我,小二狗。”

门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酒楼的杂役头,五十开外,身形干瘦,满脸皱纹里藏着老油条的狡黠。他一眼看到周然,像是憋了一夜的疑问终于找到出口。

“周掌柜,我……我寻你有事。”他说着低头搓手,“后厨那边,好像……不对劲。”

周然眯起眼,声线不紧不慢:“你发现什么了?”

二狗踌躇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灶台后头有点味儿。我今早去取酱油,闻见的,像是……像是……不太对。”

“你进去看了?”

“没敢。”他摇头,脸上堆出小心的笑,“我寻思不是我的事,就先来告诉你。”

“好。”周然点了点头,“你做得对。这事我来处理,先别往外说,别惊动其他人。”

二狗连连点头,又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出人命了?”

周然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只是淡淡一声:“按我说的做。”

二狗怯怯地退了出去。

周然关上门,转身坐下。他知这事藏不久。厨房尸体的气味再怎么遮掩,终究会有人闻见。更不用说冰窖那堆染血衣物,只要有个眼尖的伙计翻找冰块,便能撞个正着。

他必须快。

第一步,是确认死者身份。

他先去查账房里的工籍册。那是酒楼入职伙计的记录,每人一页,生辰籍贯、入职时间、职责、近期调动一一记录。周然抽出“厨房”一栏的册子,翻到后几页,找到“老六”。

“名:未详。自称六子。年龄:约十六。入楼时间:三月前。”

他盯着“名:未详”那一行,指节敲了敲桌面。三个月时间,一直未补户籍名册,这本身就值得怀疑。再翻看备注:小厮引荐,担厨房杂务。平日不与人交谈,守时勤劳。

周然沉思片刻,合上册子,转去找那位“引荐人”。

那是厨房的火头陈炊。

陈炊此人四十出头,嘴碎,却眼精。油盐不进,刀口也利,是后厨里唯一能压住下人、哄得了厨子的角色。周然向来对他敬三分,虽不喜欢他油滑的处事手段,但也不能否认他对厨房那一摊子事确实心中有数。

他走下楼,穿过长廊,朝火房去。火房位于酒楼东侧,与主厨房有段距离,多由炊火工轮流值守。陈炊正在砍柴,动作急躁,脸上全是汗。

“陈炊。”周然站在门口,语气平静,“你有空么?我问你点事。”

陈炊听到声音一哆嗦,砍柴的手顿了顿,笑得有些勉强:“哟,周掌柜怎么来了?快进屋,我这儿正热得慌。”

“不必进。”周然看着他,语气平淡,“老六是谁介绍来的?”

陈炊抹了把额上的汗,眼神飘了飘,“是……是那时候缺人,我在门口碰见他,看着可怜,手脚麻利,就带回来了。”

“他有没有家人?”

“没说。”陈炊皱了皱眉,像是回忆,“他说自己逃荒来的,家人都……都不在了。”

“有没有特别的习惯?”

“唔……也没什么。他平日就干活,话不多。有几次半夜还去厨房转,我问他干嘛,他说饿了,找点剩饭吃。我也没多想。”

周然冷眼看着他:“你不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半夜跑厨房,不寻常?”

陈炊干笑了两声,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我……我真没在意,掌柜你知道,我哪管得过来那么多事儿?”

“你记得他有没有提过来这之前在哪干过?”

“他说在别家酒肆端过盘子。”陈炊顿了一下,又加一句,“但他不愿多说。我也就没追问。”

周然看着他,语气忽然冷下来:“你带人进来,不验底细,也不问来历,是不是心太大了?”

陈炊面色一变,急忙摆手:“周掌柜你别误会,我真是……真是那天看他饿得不成样子,才心软带进来的。”

“他穿什么?”

“就是一身破棉衣,洗得发白。我叫小厮给他换了件旧袍子。”陈炊眨了眨眼,“你是……他出事了?”

周然不答,只是转身就走,留下一句冷冷的:“厨房那边封了,非我命令不得靠近。”

陈炊的脸色,在那一刻彻底变了。

周然的心,却冷得像冰窖里未化的霜。他知道陈炊没有说实话。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那些犹豫不决的迟疑,全都说明——老六并非偶然入楼,而他身上的秘密,远比一具尸体要重得多。

他回到自己的偏房,再次取出画卷,盯着那具画中尸体看了许久。

“你到底是谁?”他低声问。

而这问题的答案,正悄无声息地潜藏在酒楼每一处砖缝之后,等待着被他一点一点揭开。

屋中沉默良久,周然靠在木椅上,双手指节相扣,指甲咯咯作响。晨光透过窗纸斜照进来,在他面上落下细碎光斑。他的眼神像被困在雾中的鹰,锐利,却在等待一线破空的缝隙。

老六,不是真名。

这点他已可断定。

但要从这三个月的蛛丝马迹中挖出他背后的人脉,却远不只是翻个账册那么简单。周然思索良久,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可能的线索。

老六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没人知道他的根底,唯一一个接触最频繁的,就是厨房里的另一个打杂——白芽儿。

白芽儿是个小姑娘,十六岁出头,原是北面乡下来的,模样清秀,干活利落,最初是洗菜切料的小工,因为聪明,被调去帮掌勺的老郭打下手。她与老六年岁相仿,又同为新进的下人,平日来往较多。

想到这里,周然立即起身,长衫一拂,出了偏房。

此时太阳已升起半轮,街市逐渐喧闹,酒楼大门也打开了,掌柜正带着账房核对昨日银账,伙计们在门外洒水扫地,热汤早已上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