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老鸨也跑过来,指着吴克骂道:“就是这个该天杀的,哎呦,疼死我了——”
刚才老鸨一脚踩空,嘴磕到门槛上,崩了两颗门牙。进去哭诉一番,里面看家护院的不干了,国军都跑了,警员们还算个屁啊!尤其一个叫黄二担的家伙,刚来昌乐门,更想表现一番,听老鸨子说,吴克进了赌馆,就带人出来,等着吴克。
黄二担指着吴克:“伤了我们的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吴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朋友,会用你手里的家伙吗?”
“要不,你试试?”黄二担举了手枪,又大咧咧说道:“要不赔两百银元,要不让我兄弟打下你的两颗门牙——”
“二担?”赵五喊了一声。
“啊,五哥,三哥——”
黄二担话音未落,赵五上前一步,抬起大脚丫,对着黄二担小肚子,砰的一声,把黄二担踹倒在地。
接着,郑三也上前。哥俩一顿拳打脚踢:“王八蛋的,还成精了你,还敢拿枪指着我们老大!”
泉城青帮的确有势力,但在官府面前,不得不低头。其实就跟田忌赛马一样,也分等级,像牛玉山这等人,只在省府大人物面前低头顺目,对于吴克这样级别的科长,可以爱搭不理。就好比一等马遇到了二等马,能甩你两条街。
但在最底层,像黄二担遇到郑三和赵五,也就只有挨欺负的份。而且巧合的是,因为黄二担手脚确实有些不干净,一直是郑三和赵五欺负的对象,青红帮也不会因为这些琐事去得罪官府上层。
虽然黄二担觉得国军都跑了,泉城这会也就没了官府,不用怕警察。但被欺负惯了,看到郑三和赵五心里就怵。所以郑三和赵五一顿拳打脚踢,不仅不敢还手,还大声讨饶:“三哥,五哥,我不知道是你们——”
其他人眼睁睁看着黄二担挨揍,竟然不知所措。
吴克摆摆手:“算了,别打了。”
郑三又踢了黄二担一脚:“小子,以后还要给我学乖点,不然见你一次,还是打你一次。”
黄二担听得明白,感情这两位爷还要留下当警察,不由暗自叫苦,嘴上也更甜:“明白,明白,两位亲哥哥,都是误会。”
其实就郑三和赵五两人,在昌乐门前也不敢造次,今天吴克在身边,有撑腰的。而且以后他们也都投靠日本人,也就更胆大。
两人停住手,吴克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郑三和赵五拍拍手,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这边打人,银泉赌馆门口的伙计立即报告给了掌柜。弄清什么情况,掌柜又告知了牛玉山。牛玉山只是笑笑:“没出人命就好,给老鸨和黄二担两个赏钱。”
掌柜懂得里面意思,黄二担拿枪对着吴克,即便不挨揍,牛玉山也要派人登门道歉。既然打了黄二担一顿,那就没事了。
四十分钟后,三人买了花生米、牛肉、包子,回到吴克家。郑三还想喝酒,看着吴克一脸严肃,知道有大事,便忍下了。
吴克说了去津浦铁路宾馆开会,武山单独留下他,要带二组执行特别任务。吴克还了说要成立别动队,但吴克暂时没有同意。
郑三在暗夜里瞪大眼睛:“为啥啊?”
吴克解释说:“还有局座呢,我不敢擅作主张。”
“你管他呢,在日本人面前,他就是一头猪。”郑三恨恨地骂道。
赵五却说:“三哥,猪头现在还得罪不起,他积极投降,说不定就是局长了。”
郑三还想说什么,吴克低声说:“钱正坤死了,老朱给我打电话,还说局里传闻是我干的。”
两人都傻了。过了好一会,赵五才说:“好一手栽赃的办法,往后你只能留在泉城了。”
郑三也明白了,拍了桌子:“猪头只想着自己,你得爬到他头上。对了,你说明天让咱们去津浦铁路宾馆?”
吴克嗯了一声:“对,我已经跟局座禀报了。”
郑三学着吴克,也先嗯了一声:“要得,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
“还有,再多找几个兄弟,把刘志辉和马斌替换下来。”吴克说。
郑三和赵五爽快答应。刘志辉和马斌都是快嘴子,今天马斌又泄露消息,差点让二组和吴克吃枪子,两人气得牙根痒痒。以后要进入别动队了,再不能留这两人。
吴克点燃一支烟:“今晚你们再一趟,去通知其他兄弟,明天穿便装,要好一点,早上七点先到我家集合。”
赵五问:“老大,武山让我们干什么?”
吴克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
两人吃饱喝足,吴克推出来自己的自行车,加上从警局骑来,一人一辆。
临出门前,吴克又叮嘱两人:“告诉兄弟们,关键时期,不许请假,不许迟到,否则就被踢出二组。”
“知道了。”郑三和赵五咧咧嘴,骑上自行车,左右消失在暗夜之中,分头去通知其他兄弟。
吴克锁上门,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这两天发生太多,射杀花谷,找到遇到组织,留下潜伏,得到武山的信任,进展超乎想象——既兴奋,又那么漫长,两天时间好似过了一年,自己身份也彻底发生变化,未来也充满变数。
不想这些了,来日方长,赶走鬼子不是一朝一夕。从现在算起,到1945年9月3日,鬼子正式向我华夏宣布投降,还有七年零九个月时间,路漫漫其修远兮。
吴克想给孙慕容打电话,拿起话筒,却发现电话线只有连续忙音,连续拨打总机,也没打通。估计这会电话线路出了故障,暂时中断,吴克索性上床睡觉。
吴克并不知道,即便打通,孙慕容也没在家。
欢迎鬼子进城,商会已做足准备,还写了一条欢迎皇军的横幅,明天就挂在鬼子经过的地方。因此散会后,和商会会长又简单说了两句,就各自离开津浦铁路宾馆。
孙慕容走向自己汽车时,恰好遇到熊唔德,两人寒暄了两句。
熊唔德拍拍孙慕容肩膀:“你俩都是青年才俊啊,孙先生,回去再替我安慰一下吴科长,他胆子大,但我心里过意不去,往后你有用得着我熊唔德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定——不是,局长,吴克怎么了?”孙慕容问道。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和你说?哦,也不奇怪,吴克是怕你担心。”熊唔德探头,小声说了抓红党时,吴克险些头部中弹。
什么?孙慕容险些没控制住自己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