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你为德妃豁出去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了,可德妃却不会将你们当人看,你们这样的女子,她可以找一百个送到这里来,你为何不给自己一条生路呢?”
宜修不气馁,反而轻声婉语起来。
何氏淡然道:“我听不懂福晋您在说什么。”
“福晋!”
染冬忽然失声起来,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
宜修回首,见她盯着水盆一脸不可置信,心里一沉,连忙走了上去。
“怎么了!”
染冬捂着嘴巴,微微颤抖,又万分地不可置信,望着何氏:“我的血,我的血可以和她相融!”
徐氏和温祈安也忙上来仔细看了看,亦是震惊万分,血相融便是亲!
何氏闻言痴愣了片刻,忽然发狂地暴怒起来,挣扎身子大喊:“你胡说!我家人早就死光了!我怎么会有亲人呢!这不可能!”
“你多大了,你到底几岁了,你不是十六岁对不对!”
染冬冲到何氏面前,捧起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入目之处都是与自己的相似。
宜修见状,与和其余几人无言眼神交流,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惊喜,若真是姐妹,或许便是策反何氏的突破口!
何氏见染冬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骤然放大,成为了眸中的整个世界,不觉想到了过往,窒息感忽然袭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
片刻后,她低低呢喃:“我,我今年,二十三。”
染冬含泪,古怪地笑着:“我也是二十三!”
宜修的瞳孔微缩,自己猜对了,她果然瞒了年纪!
“啊——”
然而听到了染冬的话,何氏似乎神志不清了起来,忽然尖叫了一声,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东西。
温祈安忙拉开了染冬:“不好,她被你的什么话刺激到了,这会已经迷了心窍。”
“福晋,她是奴婢的妹妹?姐姐?”
染冬愣愣地回身,心绪复杂,直直跪倒在了宜修面前。
何氏迷了心窍,嘴里吐不出什么东西,宜修便命温祈安和徐广香赶紧熬煮药来给她灌了下。
然而她却不着急再审问,反而单独找了染冬说话。
天不亮的时候,一夜未眠的染冬去瞧了何月霜,果然有温祈安和徐广香的照看,对方的神志已经清醒了许多。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何氏半日才率先开口:“你跟着福晋,真是过得好日子。”
染冬吸了一口气:“我长到九岁便被卖为奴婢了,跟着福晋吃了多少年的苦,才有像今日的好日子,我竟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同胞的姐妹。”
“呵呵,”何氏露出了讽刺的笑意,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她叫你来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染冬蹲在她面前,柔声道:“趁着大错还没有犯下,只要你肯弃暗投明,福晋会保你一命的,你就不用做人的棋子了。”
“我呸!”
何月霜大大地啐了一口,咯咯笑了起来:“你是福晋的大丫头,你这些年多风光,同样都是女儿,可你知道我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凭什么你享了那么多福我却吃尽了苦,如今想让我帮你,做梦吧!”
染冬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冷了神色,站了起来:“好,既然你不肯,那你就回蘅清苑自生自灭去吧。温太医,徐姐姐,给她松了绳子。”
何月霜愣住:“什么?!”
趁着天没亮,何月霜捂着受伤的额头就这样轻易地被赶出了栖梧苑,她在门口还呆愣了半日,才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宜修亦是几乎一夜未眠,放走了何氏,又赶紧叫了徐广香夫妇,谁知还没有开口,徐广香便已然知道宜修的意思了。
“福晋无须多言,广香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我们都明白福晋的用心,擒贼先擒王,如此才能将秦格格一干人等都一网打尽!”
宜修欣慰点头:“只要你们没有隔阂便好了,为了大计,何氏昨晚的事情得暂时引而不发,以待时机。”
出了花厅,温祈安要拉广香的手,却被对方淡漠地甩开了。
“怎么了,广香,夫人,你真的疑心我不成?”
徐广香瞪了他一眼,狠狠道:“笨蛋吗你,她是柔侧福晋的人,明摆着对你献殷勤是不怀好意,你一个太医居然中了计!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话!”
温祈安委屈道:“都怪我不好,谁知道这些女府医一个个都是这样的野路数,谁能想到她们不仅打王爷的主意,我只是一介小小的太医,竟也成了她们的目标。夫人,我知错,日后再也不敢放松警惕了,你别生气了,终究我是始终保持清醒的。”
“若我迟了,她岂非要霸王硬上弓?”
徐广香知道丈夫素日温文尔雅,不会轻易下旁人的面子,对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但身为妻子,她实在还是有些小脾气的。
温祈安连连摆手,边走边围着徐广香作揖赔礼起来:“不会不会,我宁死不从的,我是拼命推了她的!多谢夫人及时赶到,请夫人宽宥我这蠢材一二吧!”
徐广香恨铁不成钢道:“德妃娘娘如今对王爷和福晋是什么态度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是福晋的心腹人,一定不能遭了算计而拖累了福晋才是!”
“是,夫人教训得是,我日后一定万分警惕,再不许任何女子近身!对蘅清苑的所有人都存十二分的提防。”
徐广香见他如此,不免叹息:“那药实在是奇特,竟然无色无味,佑宁,幸而我素日知晓你的为人和情义,所以一进去就知道你是中计了,我其实不气你中计,只是着急咱们误了福晋。”
温祈安挽起她的手,庆幸道:“小时候你是徐家的大小姐,我们温家高不可攀,如今我有了你,有了实初,一辈子便都知足了。”
徐广香笑着点了点头,不免又叹息:“只是何氏竟真是染冬的姊妹,如今却各为其主,有亲也不能认,也不知即将如何。”
温祈安摇摇头:“染冬不会为了她而背叛福晋,想来何氏自然那也不会为了染冬背叛德妃娘娘。”
又笑道:“不过夫人放心,福晋总归是深谋远虑的,今日把她放了回去,亦是反其道而行之,蘅清苑和德妃绝容不下一个办事不利的人,到时候她为了求生,说不得反倒求到福晋头上呢。”
“真的吗?”
“咱们且瞧着,福晋在下一盘大棋,一旦何氏这里突破了,许多事情便能了结了。”
“行了,你好好照顾静侧福晋的胎吧,她也八个月了。”
待二人走后,宜修唤来了绣夏,悄悄道:“这些日子盯住了染冬,要紧事都不许她过问。”
“奴婢知道。”绣夏抬眸,知道福晋这是在考验染冬的忠心。
“只是,咱们就这样放她回去一定会被柔则疑心或是当做弃子,万一,蘅清苑暗下杀手,咱们岂非竹篮打水?还有,若是她说出与染冬的关系……”
“除非她想死,否则她比谁都害怕柔则知道她与染冬的关系。”
宜修顿了顿,又笑了:“且你以为她和柔则就是一条心的吗?她效忠的是德妃。柔则失宠大不如从前,何月霜一个德妃的小喽啰,她不敢、更不值当亲自动手。何况她们的重头戏,想来原就是秦氏,何氏这个蠢货只是捎带上的。”
绣夏点头:“如今看来,她们二人有备而来,不仅手上都有一种奇药可以用来勾引男子,还有助孕的方子,柔侧福晋是真不能生了,反正也不会押宝秦氏。”
“只要何氏反水肯做证人,那么本福晋便能将秦氏、柔则乃至德妃,统统都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