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众人在苗笙语处吃茶,她指着蘅清苑小丫头们刚送来的花茶,不遗余力地大大嘲讽起来。
“哎呀,想是桂花细小,柔侧福晋那头疼病严重,是做不了这样的精细活的,所以,只能躲懒,弄去年的东西给您啦!”
初丹如今总是跟在苗笙语后头,这样的举动落在众人眼中,只是墙头草攀附她人罢了。
苗氏冷笑道:“哼,罪妇之女,就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觅双将花捻起瞧了一瞧,笑道:“侧福晋如今无母兄帮衬,难为她还能给咱们姐妹送东西,前儿是各色的簪子,今儿是花茶,虽薄了些,但礼轻情意重嘛。”
她见苗氏眉头微皱,显然是不悦,便不紧不慢一笑道:“妹妹素日爱看杂书,书上写,上等冷茶水,必要在雪第一次落下时,收取梅花上的雪水,封好存在地下,等来年再拿出来煮茶,那才叫香呢。”
“真的?”苗氏素日不爱看书,颇有好几分怀疑。
“真的,上次喝菊花茶,我还和柳姐姐说了,姐姐,您给妹妹作证。”
见苗氏的目光投来,柳令娴忙不迭露出一个笑来,点头:“是,我也是听了觅双妹妹的话才知道的。”
苗氏面上讪讪,更不想露怯暴露自己的短识,忙喝一口牛乳掩饰尴尬。
“哦,我考你们的,不想你们都晓得,罢了,正好天冷,银钗,现下就煮上梅花茶,咱们都一同品一品吧。”
银钗也觉得面上尴尬,忙吩咐小丫头们起火煮茶,又拿了各色瓜果放在了炭炉旁边。
几人说笑着等了片刻,茶还没好,梅花的幽香先飘了出来。
苗氏惊艳一叹:“闻着是极好的!”
待茶入口中,苗氏等人个个都是惊叹。
“果然是好茶水!”
“书上说的好茶,只是繁琐,我还打算今年冬天试一试,不想先喝到了。”觅双也是惊艳,捏着琉璃杯透着日光瞧个不停。
初丹咂了咂嘴,无声附和。
柳氏笑道:“听觅双妹妹说,梅花是疏肝解郁、开胃生津的,是调养身子的好茶。”
苗氏连连点头:“好东西,好东西,唉!那丫头不是说每个院子里都有嘛,你们可都有口福了!”
她喝着茶,心里暗思,必得把柔则手上的好东西都给要了过来。
后院众人虽然厌恶柔则,但是她做出来的茶确实极妙,苗氏这日后果然又找了借口向她讨要了一大坛。
又是得意了几天,连甘惠淑和李静言等闻声,偶尔去流霞阁做客喝茶。
一日,柔则见众人喜欢梅花茶,干脆下了帖子,请宜修等一众人都到她的蘅清苑做客,品用各类花茶。
“她想弄什么幺蛾子?”
宜修看着手上的帖子,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她总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的路数可以叫苗氏她们对她改观交好吧。”
剪秋笑道:“福晋去不去?若去便知道了,只是……”
宜修斟酌了一番,还是道:“不去,就说我照顾晖儿和旸儿事多,明日午后不得空去,让她们自己玩吧。”
染冬、绣夏皆解其意,柔则如今败落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她们福晋设计的缘故,沉默了一夏秋,如今这场花茶宴,怎么瞧都是鸿门宴的意思。
第二日午后,李静言带着柳令娴和雪英,苗笙语带着女儿云蕊、初丹,甘惠淑带着觅双,陆陆续续地都到了蘅清苑。
“哎呀呀,我们许久不来了,瞧瞧,就算是秋日里,侧福晋您也能把院子里整顿得和花海一般,真是漂亮,难怪能制出那么些个好花茶呢!”
甘惠淑与李静言等人早就到了,唯苗氏拖拖拉拉,非得迟了一刻才牵着女儿云蕊一摇三晃地进来了。
柔则笑吟吟道:“妹妹总算来了,我这早煮好了梅花茶,知道你喜欢,所以特意备下了呢。”
苗氏走到茶炉旁,嗅了嗅清香,又捏着帕子做作道:“哎呀,这都煮了多久了,想是都要坏了茶性,侧福晋不如换一炉新的来吧。”
柔则欣然对雾柳道:“去,按格格的话,新做一炉来。”
“等等!”
苗氏忙又抬手阻止,笑着对坐在李静言旁边喝茶的甘惠淑笑道:“不用劳烦雾柳姑娘了,我听说甘妹妹也是喜欢梅花茶的,不如今儿趁此机会学着煮一煮,也好日后想喝也不求人呐。”
苗氏与甘氏多年反目,且甘氏自丧子后便性情乖僻,饶是李静言见苗氏仗着有孕故意折辱与她同是庶福晋的甘氏,也不大愿意开口求情。
甘氏浅笑着把茶盏放下,笑呵呵地走到了前头茶炉边,跟着尴尬的雾柳果真弄起了茶来。
苗氏见状更是得意,方才走到李静言旁边,敷衍地行了一礼,施施然坐在她旁边。
“云蕊儿,去,喜欢什么花就折下来玩,去吧!”
云蕊格格自小被苗氏溺爱,闻言更是撒了欢儿地在各色花树间穿梭玩耍,而雪英却乖巧地坐在柳令娴身畔喝茶。
李静言见苗氏今日满头珠翠,那一只白嫩的手伸出来端茶,竟足足戴了三个宝石戒指,腕上的宝石黄金手钏更是随着动作丁零作响。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苗妹妹,有孕在身,也不好这样得意吧?”
苗氏顿了顿手,上下打量了一眼穿戴淡雅的李氏,轻笑道:“姐姐您也有孕,王爷最看重您,赏了金银珠宝也不知道有多少,您都看习惯了,所以戴不戴都无所谓。妹妹我呀,就~是~没见过好东西,有了爷给的一点心意,就忍不住戴着呢!”
李静言被噎住,半日才说了一句:“你不嫌沉就好。”
“不嫌。”
又被噎住了,李氏也有了半点脾气,气呼呼地小声道:“好话你不听,你要给那位脸色看便罢了,我劝你别惹甘氏,她不喜欢你!”
苗氏见前面忙活着的身影,不屑翻白眼道:“哼,管她如何,还不是乖乖和丫头一样给我煮茶?”
柔则招呼了觅双和柳令娴,走到这里听苗氏得意之语,笑问她:“怎么了这是?可是姐姐我哪里招待不周呢?”
苗氏把茶盏搁下,扶着肚子也坐得安然,想了想,忽然冲她一笑。
“姐姐一说我便想起了哪里不好了,这茶、花、香,都是极好的,只是太静了些,姐姐的琵琶技艺天下一绝,可惜这些年竟听不到了,不如今日再请象牙凤颈,给新来的妹妹们听听仙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