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也是一样的沉默,这种时候,她什么也不能说。
倒是齐月宾冷笑道:“苗格格虽然也是府中多年的老人了,可却也不知道夏刈小哥是何等人物吗?在他的手底下,想要撒谎欺瞒,难于登天!”
苗笙语主仆的脸色逐渐变为苍白,宜修就等齐月宾说着一番话作为过渡。
“贱人,你还不招了吗!只等银环来了,就是你给我孩子偿命之时!”甘惠淑气得颤抖,果然是她,果然是苗笙语这个贱人害了自己的孩子!
苗笙语越发吓得没有血色,再也不敢像之前一样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害人,看着四爷已然阴沉的眼神,嘴唇不觉翕动了几下。
宜修见状,怕她撑不住,连忙痛心疾首的喝道:“苗格格,你好糊涂,你口口声声说不知道银环所为,若真如此,你就是连底下的奴才也教导不好,背着你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话一下扎进柔则的心里,当年这事最后了结,也是她教导露荷不善,使得奴才谋害格格。
然而宜修不知道的是,苗笙语是见了黄河也不死心的人,根本没有半分认下的意思,只是在思索如何推卸给银钗姐妹。
如今听了这么一番话,许是求生的极强意志,她居然懂得了宜修话中的意思。
于是连忙扯住四爷的衣袂,哭诉起来:“贝勒爷明鉴,妾身冤枉,妾身真的冤枉,是妾身没有本事管教好下人,昔年就连陪嫁红珍和红宝都能起了歹心,用麝香香囊想要害妾身,如今银环如此糊涂,竟然谋害甘格格,妾身今日此状,正如当日蒙冤的柔格格呀!当日瞧下来,也是柔格格被露荷蒙在鼓里的!”
宜修听了这么一番话,大为赞叹,暗想苗笙语平日的心计是否都攒到今日求生用了。
柔则和齐月宾却是无言,因为苗笙语这么一番话无法反驳,如果反驳了“奴婢蒙骗主子”这话,就等于说当年是四爷蓄意包庇了柔则。
只有甘惠淑含泪也跪下,痛彻心扉:“爷!您还记得妾身的孩子没了的那天吗?九月十六,孩子像石榴花一样凋谢了,红艳艳的……”
她涕泗横流,骤然指着跪在一旁的苗笙语,撕心裂肺地喊道:“就是因为这个毒妇,是她害死了妾身和您的孩子啊!那是个成型的男孩啊!如今证据确凿,您一定要处置了这个毒妇,您不能!不能!”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几乎要恨得晕厥过去,绿珠和紫珞连忙搀扶住她,眸子也有了水光。
其实不止这三人,就连四爷眸子里也是浓浓的哀恸,柔则因为有着身孕的缘故,居然也对这个曾经经常冷嘲热讽自己的女人含了热泪。
唯有齐月宾和宜修尚能淡然些,不过,其实宜修是毫无动容的,任何与晖儿年纪相仿的男孩都不能生下来,那个孩子怪只怪他命不好,做了一个男胎。
“快把格格扶下去休息。”
四爷落下几滴泪来,也不忍她留下,只能挥手叫送到偏房休息,绿珠二人忙就努力地把泣不成声地甘惠淑搀扶出去。
“哎呦!奴婢该死,格格恕罪!”
然而就在出门的一瞬,慌慌张张回来的绣夏一下撞上了对方,更是忙不迭告罪。
甘惠淑哪里有精神管她,被两个婢女搀扶了下去,绣夏见状便入内跪下了。
四爷拭泪,忙正色问道:“怎的去了那么久?慌慌张张的,银环呢?”
绣夏惊魂未定,磕了一个头,看着柔则道:“回贝勒爷,还请柔格格回避。”
柔则抢着道:“什么大事?何须我回避?”
绣夏见四爷点头,便也瞧了宜修一眼,低声道:“贝勒爷,福晋,银环失足跌入井中了!”
“救上来了吗!”齐月宾大惊,与同样震惊的柔则对视一眼,忙询问。
绣夏顾及柔则有着身孕,因着四爷和宜修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顿时,柔则和齐月宾的一颗心就沉了下去,在座所有人都惊骇异常,侧福晋刚来告发银环,后脚人就死了。
这一场请安告发到底是进行不下去了,四爷自顾带着苏培盛亲去调查,齐月宾陪着惊魂未定的柔则回去了蘅清苑,甘惠淑也被送回了凝翠阁,苗笙语被禁足在流霞阁。
最后离开的是苗笙语主仆,宜修只淡淡地对她们二人说了一句话。
“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们是聪明人。”
这句话提醒不了愚蠢的苗笙语,却能指点银钗。
银钗自从听闻妹妹的死讯就吓得失魂落魄,此刻听了宜修的话,果然又悲又怕又喜,只默默点了点头。
宜修的正厅一下就冷清了下来,她把所有奴婢都遣散了下去,只留了绣夏和剪秋,偌大的屋子寂静得可怕。
“做得干净吗?”
“干净,她是被打晕再丢到井里的,奴婢让她紧紧攥住了棠雨送来的那支钗子了。”剪秋咽了咽口水,捏紧了手节,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那就好。”
绣夏默然,又道:“福晋,奴婢方才对贝勒爷说的应当没有漏洞吧?”
宜修浅浅一笑:“没有,你先是去苗格格那里,找不到银环,于是你便在薇儿的提醒下去了周府医那里寻她,却也不见人影,你便赶紧回了苗格格处,还不见人,这才回来的。”
绣夏点头:“是,奴婢挑了人多的路走,都瞧见奴婢呢。”
“极好,剩下的就交给贝勒爷去查吧。”
宜修勾起一个熟悉的胜利微笑,其实这事她原本可以不插手的,可是偏偏银钗和银环是自己的人,如果她们两个熬不住说了出来,难免惹一身骚。
“银环死了,却可以保住苗格格和她姐姐的命,相信银钗知道怎么做。”绣夏见状,便轻声点出主子的顾虑。
宜修淡然地端起香茗,茶香袅袅,不觉品鉴了片刻,方才悠然笑了起来。
“她为了活命,自然不会说出什么,若即便说出了什么,银环死得蹊跷,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