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徐广香退下,宜修又叮嘱了几句孕中注意之事,甘惠淑便笑着一一点头答应。
忽然,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盯着宜修笑道:“福晋,妾身这胎还不稳,妾身知道了便立刻来告知福晋,请福晋替妾身瞒到三个月,那时真的稳固了才好。”
“你既然如此请求,本福晋已然可以答应,不过你为何要这么做呢?”宜修笑着点头,她知道的还挺多,看来是真的重视这一胎。
甘惠淑勾唇一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侧福晋之位空悬,苗格格和柔格格虎视眈眈,苗氏愚蠢莽撞,妾身比她们先有孕,岂非成了众矢之的?”
甘惠淑自以为苗笙语不过是她与宜修的工具和靶子,而她自己和宜修才是一条心的,所以才敢如此坦诚,也是表示忠心之举。
宜修不由得暗笑她的愚蠢,却也知道她的野心勃勃,便又道:“你的考量也有道理,不过你今日来,恐怕不只是这样的小事吧?”
果然,甘惠淑的眸子大放精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是,福晋睿智,如今府上只您的弘晖阿哥一位孩子,按照祖制,庶福晋诞育子嗣便可请封为侧福晋,妾身想请福晋为妾身母子谋划一番,也好叫妾身更好地为福晋做事。”
宜修挑眉,反问道:“哦?可柔格格是本福晋的嫡姐,你不知本福晋和贝勒爷心中,她仍然是侧福晋的人选吗?”
甘惠淑不禁敛了敛神色,笑意盈盈,眸中尽是难以言说的意味深长。
“贝勒爷心中自然如此,可妾身却不以为福晋会希望柔则有孕复位,妾身甚至认为,福晋您比谁都不希望是她坐上侧福晋之位,毕竟从前,她还险些抢了您的福晋之位呢,所以妾身,才是最好的人选。”
宜修不语,嘴角浅浅地弧度逐渐平缓归无,那双丹凤眼冷冷地盯着那洋洋自得的双眸,空气有了一瞬的凝滞。
宜修的笑意全无,泠然低喝:“是吗?”
甘惠淑自知话说得太明,犯了大忌,顿时额头上出了冷汗,不觉有了惶恐的神态,与宜修对视的双眸忽然就垂了下去,忙就起身请罪。
“妾身失言,是妾身小人之心,没有福晋的容人之量,才会如此胡乱揣测,福晋恕罪,福晋与柔格格自然是姐妹情深的。”
宜修岂不知自己对柔则的真实想法能骗过府上所有人,却难骗过齐月宾和甘惠淑。
之所以这样的神态无非是想震慑对方一番,不要随意胡言乱语,更不要意图以此要挟自己。
又这样沉默了许久,宜修才轻轻一叹:“绣夏。”
绣夏忙就上前扶起了她,语气柔和,眼神中却尽是警告:“甘格格知道自己失言便罢了,您是有身子的人了,我们福晋自然不会怪罪,可若这样的话叫贝勒爷或者旁人听见,难保贝勒爷不会觉得您在胡言乱语呢。”
甘惠淑忙垂下头:“是,妾身知错,福晋自然是以为她才是最好的侧福晋人选,不过,万岁爷到底不喜欢她,福晋或许,也该顾虑一二。”
宜修饶有兴味地望着她:“你这样说,本福晋倒可以好好考虑。罢了,待你三个月的时候,本福晋会好好和贝勒爷和娘娘说说的,今日你先回去休息吧。”
“多谢福晋提携!”
甘惠淑大喜,果然宜修是会提拔自己的,说到底,她不喜柔则,更不喜蠢笨的苗笙语,而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待剪秋好生送走了甘惠淑,宜修坐在椅子上自顾出着神,绣夏瞧着不觉也不敢出言打扰。
静了许久,宜修对上她打量的眼神,才道:“你在猜测本福晋在想什么吗?”
绣夏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等主子的示下。”
宜修对她的乖觉满意,正色道:“晖儿才半岁,这时候不该有别的阿哥出生。”
这样轻飘飘的话吐出,饶是绣夏心中也不觉胆寒。
半晌,她才斟酌着道:“福晋,其实您不必忧虑,您是嫡福晋,弘晖阿哥是嫡长子,来日世子之位一定是咱们阿哥的呀。”
世子之位?
宜修无奈摇摇头,她筹谋的哪里的小小的世子之位,而是未来大清的储君之位,那就未必是什么嫡长子必然继承的了。
但她现在却不能告诉绣夏,想了想,宜修只道:“本福晋自然不必出手,甘氏有句话说得对,苗笙语是个冲动鲁莽的,你说,她要是知道好姐妹有孕瞒着她,直到三个月才说,她会如何呢?”
绣夏方才放心下来,松了神色:“她自然暗恨极了,且不说欺瞒,光是有孕本身,恐怕她也不能容忍了。”
宜修点点头,露出笑来:“是了,她们二人素来面和心不和,又都渴望侧福晋之位,从前甘惠淑明面上让着她便罢了,如今有孕岂能不争,她们这对姐妹,是做到头了。”
绣夏一叹:“是啊,自幼的情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反目。”
宜修志在必得地一挑眉,似乎方才发愁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
“所以这些事情都不必本福晋亲自动手,只要抛出诱饵,底下人就都相互杀得遍体鳞伤了,过些时候寻个机会,本福晋要单独与苗笙语谈一谈。”
且说宜修暗思具体的驱虎吞狼之计,那边四爷与柔则果然也在午膳时分后回府了。
柔则第一时间便来了栖梧苑与宜修说话,宜修见她仍旧是一副担忧的模样,不觉好笑。
“我今日回去瞧了,额娘是气病了,可那个乌苏孤兰仍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红着绿,竟一丝不安也无,阿玛还免了她对额娘的晨昏定省,美名其曰是怕额娘见了她生气,避开些好,真是闻所未闻。”
宜修见她说得义愤填膺,挑了挑眉,避重就轻道:“夫人究竟把你的话听进去了,不闹绝食就行,身子没什么大毛病吧?”
柔则灰心点头:“唉,大夫说没什么大病,就是气着了,倒把我吓得不轻,这才求了贝勒爷回去。”
“身子无事便好,别的总是来日方长嘛,对了杜妈妈被打了一顿,怎么样了?”宜修对于慎别兰的大惊小怪早已经见怪不怪。
柔则摇摇头:“她年纪大了,十棍子哪里受得住,日日趴在阁子里修养,倒是额娘今日精神也好些了,与我说了好些话,想是见了我和贝勒爷高兴,午膳也用得多些。”
宜修眯了眯眸子,仿佛不经意道:“夫人同长姐聊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