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重重叹了一口气:“老四,不是额娘不成全你,实在是,你已经有了宜修了。柔儿她性子柔弱,难担大任,远不比宜修的心智能耐,她若入府恐怕是镇不住的。”
四爷坚持道:“额娘,宜修刚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可儿子护着她走到了今日,柔则是她的亲姐姐,宜修向来识大体,她们姐妹两个定然能够相互扶持,做儿子两个贤内助。”
德妃见儿子如此坚持,心中犹豫万分,宜修是性情中人,深爱老四,若是叫自己的姐姐横刀夺爱,难保日后不出大乱子。
可如今若是不许,自己这个儿子还不知要怎么闹。
略微叹气一声:“今日你先和宜修她们回去罢。”
四爷似乎察觉不到额娘的不悦,鬼迷心窍地继续恳求:“额娘,求您成全儿子了罢!”
“……”
听说倚梅园的梅花如今开得极好,但宜修厌恶梅花,并不想去看。
她只一个人沿着宫道漫无目的地散步,而齐月宾则坚持在永和宫外头等王爷出来。
宜修心内淡漠,却也有一丝异样的痛快,只因贝勒爷方才的决绝。
反正所有事情都已经部署好了,不管他还求不求娶,自己都是要令柔则就身败名裂,他这般反倒更令自己下手果决。
出神间,一个转角却被一个提着水桶的小宫女撞上了,幸亏绣夏挡的快,否则宜修的衣裳便被弄湿了。
“啊,贵人饶命,奴婢该死!”
那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连忙拿出帕子擦拭绣夏的裙子,这毕竟是宫里,绣夏嘴里直说着没事。
“你可认识我吗?”宜修瞧着那稚嫩的脸庞似乎有几分熟悉,但却想不起来。
那小宫女连忙停了手,哆哆嗦嗦回答:“回贵人的话,奴婢不认得。”
绣夏掸了掸衣服,连忙道:“我们主子是四贝勒的宜侧福晋。”
她一惊,连忙又磕头:“侧福晋吉祥!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您恕罪!”
宜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的?这大冷天提着水桶做什么?”
她连忙道:“奴婢叫崔槿汐,是浣衣局做洒扫洗衣裳的,这水是要打回去浣洗姑姑们的衣物,不想冲撞了贵人和这位姑娘,还请贵人饶命啊!”
崔槿汐!
宜修眸子一眯,难怪瞧着眼熟,原来是老熟人了!她这个时候就已经入宫了,若是自己能够将她收入麾下,那以后……
又见她的手上都是冻疮,连忙柔和一笑:“快起来说话吧,瞧你的模样是刚刚入宫吧?这大冷的天还洗衣裳,手都冻坏了。”
崔槿汐见侧福晋不怪罪,连忙起身垂着头:“多谢侧福晋关心,奴婢是今年秋天刚入宫的,这些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情,不算什么的。”
宜修递了一个眼神给绣夏,对方连忙拿出荷包,拿出几锭银子塞给了她,崔槿汐万般推辞。
“不,是奴婢冲撞了侧福晋,怎么能还能拿您给的银子呢!侧福晋真是折煞奴婢了。”
宜修想了想柔则和甄嬛的做派与说话,故作心疼起来:“宫女也是人,你们为奴为婢也是辛苦,今日是德妃娘娘寿辰,我给你银子便算是娘娘的恩泽吧。”
又道:“对了,太医院有一位温祈安温太医,与我也算认识,你可以找他看诊,看诊钱由我们贝勒府出了。”
崔槿汐眼中立刻滴下泪来,入宫半年主子或是嬷嬷哪个把她当人看,今日原本以为冲撞了四贝勒的侧福晋免不了一顿责打,不想对方却给了自己这样的大恩泽。
顿时便又跪下磕头:“多谢侧福晋,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铭记。”
宜修轻笑道:“好了,快去吧,免得误了时辰,管事的又骂你。”
说罢便带着两个婢女折返回去永和宫,崔槿汐抹了抹眼泪,提着水桶继续往前走,心里却默默地刻下了恩人的身份:四贝勒的宜侧福晋。
只是二人都未注意到,对面的转角后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也悄悄离去了,他身边还响起了舒妃的低语。
“四贝勒的这位侧福晋不仅兰心蕙质,还很有善心,倒是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呢。”
待宜修再回到永和宫的时候,贝勒爷和齐月宾正打算寻找自己。
四爷连忙拉住宜修,有些着急:“额娘正找你呢,说是已经请了温太医来。”
宜修淡淡一笑:“那贝勒爷和妹妹也一起进去吧?”
四爷讪讪道:“不了,额娘叫你一个人进去。小宜,你见了她,再替我好好劝劝,我,是真心喜欢你姐姐,你放心,她入府以后我也是一样待你们的。”
“是。”
宜修默了默方才入内,此刻的贝勒爷终于,终于还是再一次强要柔则入府。
他再一次地忘记了自己是小宜,忘记了双玉环的诺言,更忘记了许诺自己的福晋之位。
而身后的四爷不禁蹙了蹙眉头,饶是齐月宾也露出了一丝丝怜悯。
宜修进内,发现柔则母女也已经走了,德妃倦怠地歪着。
“小宜,你也看到你贝勒爷今日的决心了,你心里怎么想?”
宜修见状知道大抵德妃心里是有几分动摇的,心思几转,不能叫德妃以为自己不愿意柔则入府。
“娘娘,我和姐姐都是您的侄女,从小到大,无论什么,我都比不上姐姐。”
叹了叹,又说:“如今我三年未有所出,姐姐也待字闺中,姐姐从前一直待我极好,若是她与贝勒爷真的有意,立福晋这样的大事也无须过问妾身,只是不知襄王有意,神女是否有意呢?”
德妃重重缓缓地唉了一声,柔儿不嫁苏家,却在今日起舞,她和她额娘怎会无意?
虽然这样姐妹共侍一夫的事情常见,就如从前已故孝昭仁皇后和已故的温僖贵妃,已故的孝懿仁皇后和如今的佟佳贵妃,都是姐妹,不过一个贝勒也如此,终究说出来不好听。
“只要姐姐和贝勒爷都有意,宜修但凭娘娘决定。”宜修见德妃不说话,垂头掩饰嘴角的冷笑。
“罢了,先叫温太医给你瞧一瞧身子吧。”
看诊拿药出来后,四爷带着两个侧福晋回到了府上。
这次宜修的身子依旧很好,以后基本上只要按照这个坐胎药的方子喝下去即可。
当晚,四爷第一次心事重重,他一个人住在书房,没有去看任何人。
甘氏和苗氏知道了都揣测纷纷,奈何齐月宾是嘴紧的愣是关上门也不见客,而宜修却很云淡风轻,丝毫不担忧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