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在姜爸爸生日前夕抵达。
初次见面,姜家对傅听寒难免带着审视。
然而,几天相处下来,傅听寒待人接物周到老成,做事妥帖细致滴水不漏,他们除了一声赞叹再无其他。
连一向最能挑刺的姜珏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他只好另辟蹊径:
“姜家的女婿可是要入赘的,你将来只能做上门女婿,生孩子得姓姜,你愿意吗?”
傅听寒莞尔:“求之不得。”
姜珏瞪他一眼,偷偷和姜珥咬耳朵:
“姐,这人一定有诈。”
姜珥:“怎么说?”
姜珏:“你看啊,他人长得帅学历又高,算是年轻有为吧?可他怎么会看上你呢?坏了,他一定是冲咱家家产来的!”
姜珥狠狠掐住他的脸:
“你是真的很想挨打。”
姜珏疼得直抽冷气,连连求饶。
姜珥这才松开他,“再敢说傅听寒坏话,看我揍不揍你。”
姜珏撇嘴,刻意用傅听寒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八字还没一撇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姜珥磨牙,二话不说拧着他耳朵离开。
很快,姜珏的惨叫声从楼上传来。
姜爸爸有些尴尬,讪笑着对傅听寒道:
“姐弟俩闹着玩,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哈。”
傅听寒含笑摇头。
姜爸爸见他神色不似作伪,放下心来,转头继续与友人谈天。
“这么大的宋氏说倒就倒了,真是唏嘘。”
“就是,傅家行事未免太狠辣——”
说到这个,众人想起傅听寒的姓氏,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
傅听寒道:“我是孤儿。”
众人的目光瞬间变化,忙不迭转移话题。
晚间,宴会散去。
姜爸爸叫住傅听寒。
他拍拍青年的肩,温声开口: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
傅听寒屏气等着他的下文。
姜爸爸继续道:
“如果你的父母看见你现在的模样,一定会为你自豪。”
傅听寒微愣。
姜爸爸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傅听寒在原地站了良久,慢慢踱步至庭院,目光怔忪。
不远处的栅栏外,有人指间一星猩红,明灭不定。
很快,那人踩灭未燃尽的烟头,走出黑暗。
傅听寒回过神,看清来人是谁,神色冷淡。
几个月前,他托常磊转交了一份文件给傅氏总裁傅明河。
文件很简单,只记述了一个人短暂的一生。
那个人叫江散绮。
传言,傅明河看完文件后,大病一场。
某一个很寻常的清晨,傅听寒打开门,看见风尘仆仆满脸绝望的傅明河。
傅明河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傅听寒只说了一个名字。
宋妄。
“他不会再出现在姜珥面前。”姜家庭院,隔着一道栅栏,傅明河这样说道。
傅听寒颔首。
空气再度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传来姜珥的声音,她在找傅听寒,语声雀跃而急促。
傅听寒转身,抬脚时,身后传来男人沙哑嗓音。
“不要原谅我,永远不要。”
他一步未停,语气平稳:
“当然。”
谁也没资格替死去的人说原谅。
即便他是她的孩子。
屋子里,姜珥正到处找傅听寒。
见他回来,她飞快上前拉住他的手:
“去哪儿了?”
傅听寒道:“在外面吹了会儿风。”
姜珥没再追问,她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上:
“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她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走向茶几,他温顺跟上。
茶几上放着一本老相册。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语气压抑不住的提高些许:
“你看。”
傅听寒低头,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目光一滞。
那不是别的,是记录姜珥成长的相册,遥远的上一世,他曾独自一人在寒夜中翻阅过无数次。
此刻,放在他面前的是她幼儿园时期的一张合照。
大概是在过六一儿童节,幼儿园布置得童趣热闹。
台上刚跳完舞的小朋友们站得规规矩矩,全都笑着看向镜头。
不——
有一个人没有。
角落里,小男孩侧过脸,偷偷看着人群中笑得最灿烂的那个女孩子,嘴角紧抿。
“这是我。”姜珥指着那个女孩子,“这个——”
她取出那张照片,翻过来让他看背面。
拍摄照片的姜妈妈很细心,在每个人对应的位置都写了名字。
而那个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孩子背面,赫然写着——
“傅听寒。”
姜珥双眸晶亮:
“这个人是傅听寒。”
“……”
傅听寒凝着她欢喜的笑颜,语声艰涩:
“嗯,是傅听寒。”
“原来我们早在那么久以前就认识了!”姜珥雀跃不已。
傅听寒翻开相册的最后一页,在她惊诧的神色中,取出一张相片递与她。
他很低很低地笑了一声:
“原来,我们早在那么久以前,就认识了。”
这张相片拍摄于姜珥高中转学第一天报道。
绿树蓝天,三中已有上百年历史的校门口,少女背着书包回头,身侧花坛中,几束桔梗开得正好。
不远处的人群里,清瘦少年逆着人群匆匆走出校门,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抬头看来。
眉眼如墨。
……
“要是能够重来一次,我一定,一定,一定,会走到你身边。”
我将用尽全力来爱你。
姜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