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川双手环胸,挑着下巴看医生给宋砚辞做检查。
他漫不经心嗤笑一声,“宋砚辞,你这人还真是心狠手辣,就连对自己,都丝毫不留情。”
宋砚辞眉眼冷淡,嗓音清冷无比,“多谢夸奖。”
顾南川眉尾轻挑,忍不住轻“啧”了声。
狗男人,还真不要脸啊。
顾南川毫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那你还真是赌对了,阿姨现在都开始求着时笙,让她和你在一起了。”
“还有时笙,她知道你受伤,还特意去清关寺替你祈福。”
“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啊,她还真是……”
顾南川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清冷嗓音打断。
“你说什么?”
宋砚辞剑眉倏然蹙起,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顾南川见宋砚辞这副样子,微微愣了一秒,讶然道。
“时笙没跟你说吗?”
他抬手指了指宋砚辞枕头旁边的平安符,“平安符不是都给你了?”
宋砚辞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枕头旁边放着一纸平安符。
他指尖有些颤抖,拿起了那张平安符。
医生见状,轻咳一声道,“宋先生,您的伤口有些撕裂,现在已经包扎好了。”
“这段时间注意饮食清淡,尽量不要走动,等伤口好些可以出去晒晒太阳。”
顾南川点了点头,“好的,那医生您先去忙吧。”
等到医生匆匆离开后,顾南川才看向宋砚辞,再次开口。
“恭喜你啊,照时笙喜欢你的程度,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分手的了。”
他挑了挑眉,“不过要不是你差点没命,我还真怀疑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宋砚辞没理他,紧紧捏着手中的平安符。
难怪。
难怪笙儿的额头和膝盖伤得那么重,原来……
宋砚辞的眼尾倏然就红了,漆黑眸底闪着浓烈的心疼。
那条路,他跪过八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一路跪到清关寺,有多辛苦。
更何况,笙儿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
顾南川见他这副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掏出手机,找到昨天录下的视频,递给了宋砚辞。
宋砚辞紧紧攥着手机,在看到视频上一步一叩首的小姑娘时,眼眶红得厉害。
尤其在看到后面,天上下起了大暴雨,小姑娘脸色惨白,遍体鳞伤,却依旧执拗地要继续替他祈福的时候,更是无比心疼。
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顾南川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实话,他认识宋砚辞十多年了。
断过腿,受过伤,遭过别人的算计,无数次被阿姨指着鼻子痛骂,他连眼眶都没红过。
为数不多的几次掉眼泪,都是为了时笙。
他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早就知道,宋砚辞这辈子都要栽在时笙身上了。
他甚至都怀疑,哪怕时笙让他把宋氏集团拱手相让,他都不会多犹豫一秒。
宋砚辞眼尾泛红,目光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三色手绳,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从前,在这段感情中,他总是无可避免的自卑,害怕笙儿有一天会厌弃他,会不要他。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去为笙儿做任何事,却不求丝毫的回报。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家小姑娘的爱,丝毫都不比他差。
只是因为他太久太久没有被人爱过,甚至都已经忘了,被爱是不需要任何条件的。
不需要他有多强大,有多优秀,也不需要他能给她带来什么。
只要是他,就好。
意识到这一点,宋砚辞的心底酸酸涨涨,可又带着些甜意。
想哭,又很想笑。
他纤长羽睫微颤了下,一滴眼泪便落了下来。
他扯了扯嘴角,漫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声音来。
终于,他也拥有不需要任何条件的爱了。
江家老宅,江宴礼将青菜粥放到时笙面前,嗓音清沉。
“医生说过,让你醒来后吃些清淡的食物。”
时笙乖巧点了点头,听话地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粥。
江宴礼看着乖巧吃饭的小姑娘,嗓音清冽。
“在你身上的伤好之前,就不要再出去乱跑了。”
“张姨会在家里照顾你。”
“如果你觉得无聊,也可以和我去公司,或者让栀栀来陪你。”
时笙握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轻抬起头,有些犹豫。
“可是,哥哥——”
江宴礼嗓音清沉,打断了她。
“笙儿,我知道你很担心宋砚辞,但是你身上的伤也很重,如果不好好照顾,是会留疤的。”
“更何况,宋砚辞已经醒过来,也脱离了生命危险,你没必要再拖着一副受伤的身体去照顾他。”
他抬眸看着她,带着些无奈。
“更何况,叔叔阿姨那边如果知道了,我也不好交待。”
话说到这个地步,时笙樱唇微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江宴礼轻撩起眼尾,见小姑娘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修长的指尖在水杯杯壁上轻敲了两下,嗓音清冽磁性,“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偷偷带你去见他。”
时笙闻言,一双漂亮清澈的星眸倏然就亮了,一脸兴奋,眼巴巴地望着他。
“哥哥,你说真的?!”
她有些惊喜道,“你……你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江宴礼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嗓音清沉磁性。
“谁说的?”
眼见小姑娘的眼皮就要失望地耷拉下去,江宴礼又淡然开口。
“这次的事情虽然不是他的错,但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我是你的哥哥,自然不希望你受到半点的委屈。”
时笙轻轻咬着下唇,小声替宋砚辞辩驳。
“可是宋砚辞从来没让我受过委屈。”
“他对我,真的很好。”
江宴礼顿了顿,反问道,“那他母亲呢?”
“你能保证,宋夫人这次是真的悔过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为难你了吗?”
听到江宴礼提起这个,时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