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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癞猴死定了……

听到身后那夜枭一般的声音,徐真在心里下了个结论。

王癞猴的命并不重要,既然能够死得那么值钱,死得令多方都能获利,自然就是他该死的时候。

出了白府,徐真在街头上晃荡了一圈,来到一家茶馆。

茶馆的主人姓华,人称华老栓。

阿q的记忆里有那么一座茶馆,但他对喝酒的兴趣更大,工钱大多都用去喝酒去了,只在来县城后偶然来了一次茶馆。

那时,阿q心里被小尼姑激起的余波还没有完全平息,心中偶尔会有传宗接代的念头闪过,所以对茶馆的妇人华大妈更感兴趣。

阿q的记忆太多,重要的不重要的交杂在一起,十分繁杂。

没有特定的刺激,徐真很难直接提取重要的消息。

在王癞猴家听到白管家说了一句“夏家的夏三爷大义灭亲……”时,他发现这剧情也有点熟悉,脑子里才出现了华老栓与茶馆相关的记忆……

进了茶馆,首先听到的是一连串的虚弱咳嗽。

徐真看去。

茶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排排桌面整洁排放,被擦得发亮。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坐在角落里吃饭,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现在是初入秋,天气不怎么冷,但这年轻人却已经穿着夹袄。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流下,偏厚的夹袄紧紧地贴在后心,凸起的肩胛骨成了一个显着的“八”字。

没跑了,就是吃“人血馒头”那一家……徐真心想。

徐真一进来,茶馆内不多的几人都向他看来。

阿q在县城内只是一个小小的短工,名气远没有在未庄时候大,但是刚才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县城比未庄要大,消息的传递也更加快捷,尤其是在这消息最灵通的茶馆内。

在徐真尚未到来之前,他与白管家一众人大张旗鼓的将有名的无赖王癞猴两人给抓走的消息已经有人在议论。

看清走进茶馆的阿q的后,就有人招呼他:“阿q,来,你来。”

徐真看向那人,是阿q记忆里面勉强叫得出名字的熟人,驼背五少爷。

在驼背五少爷的对面坐着一个花白胡子的男人。

驼背五少爷笑着又召唤:“阿q,过来坐。”

他看着阿q的双眼里闪烁着有趣与好奇的光芒,好像是在琢磨能从阿q这里挖出一些什么吸引人的谈资。

从长期来看,县城的生活是一种静止状态,过去到现在延续了许多年,已知的未来还要延续不知道多少年。

想要给生活增添一些趣味,也就只有靠那些谈资了。

徐真走进驼背五少爷那一桌,自然地坐下了。

华老栓看见客人来到,提着茶壶,拿着杯子和茶叶,手脚利落地给徐真泡了一杯茶。

那驼背五少爷忍不住好奇,双目灼灼地问道:“阿q,我听说,白府把王癞猴抓走了?”

徐真高冷地“喔”了,不答话。

花白胡子的男人和驼背五少爷都被勾起了兴趣。

驼背五少爷又问:“王癞猴得罪了白家?”

说到这里,他认为事情大差不离,幸灾乐祸地笑道:“白府……王癞猴好端端的去招惹什么白府?真是疯了不成?”

花白胡子的男人也跟着说道:“王癞猴混了那多年还没有一点眼力见,被收拾了也是活该。”

白府做事霸道,口碑在县城里并不好,但那都是在私下。

若是有人得罪了白府,被白举人收拾了,所有人都只会远远地说一句活该。

他们大概都是同一种心理:你别去招惹白府,见到白府就躲得远远的,又或者白府要什么,你给他不就好了?

竟然得罪白府,那定然是你自己有什么事情招惹了白府。

现在,驼背五少爷也在思索王癞猴哪里得罪了白府:“我听说,王癞猴对白府有些不敬,有一次喝醉了酒,竟然放言说,白府不算什么。”

花白胡子的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喝一口马尿就能糊涂到这个地步?真是活该……”

“活该……呵,活该。”徐真忽然笑着打断,“这算什么糊涂,王癞猴做出的事情……”

只说一半,他又停了下来,悠然地品了一口茶,急得驼背五少爷两人抓心挠肺。

“说吧阿q,他到底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驼背五少爷催促道。

提着茶壶的华老栓也站在不远处偷听。

另外两桌喝茶的客人也若有若无地向这边竖起了耳朵。

徐真说话说到一半,急得又何止驼背五少爷?

但经过今早一事,阿q已经今非昔比。

套上了白府的光环,他的地位大大上升,也没有人敢抓着他的辫子威胁他,故而都是眼巴巴地都等着他说话。

放下茶杯,徐真冷笑一声:“你们知道真正胆大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驼背五少爷身体前倾。

“最大胆的事情是……”徐真压低声音,“有人做了革命党!”

驼背五少爷浑身一抖:“革……革命党?”

“不错,革命党!”徐真右手做刀,狠狠地向下一劈,“抄家灭族的革命党!”

这切的仿佛驼背五少爷伸出的脖子,吓得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缩回了脖子。

“革……革……阿q,你可不要开玩笑。”驼背五少爷强笑道,“这事情一点都不好笑。”

这年头,谁人不对大名鼎鼎的革命党谈之色变?

但王癞猴和革命党这个东西是怎么能扯到一起的?

“哼哼,你们都不相信?”徐真的脸上又戴上了阿q式的得意与高人一等。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事情……不能多说。”

他以“不能多说”结尾,驼背五少爷当然明白,这事牵涉到白家,至少暂时不能多说。

陀背五少爷拿起热茶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的震惊,脸上一副若有所思模样,应该是还在消化徐真的话。

坐在他对面的花白胡子的男人也在沉思。

华老栓与偷听到说话的那些茶客也不敢多说这些,都装作没有听到,谈起其他的事情。

那个年轻人又咳了起来。

徐真相那边瞥了一眼。

在阿q的记忆里没有看革命党被杀头的记忆,甚至没有听到革命党被抓的消息,而华老栓的儿子也没有死,那么被抓进监狱的革命党夏瑜应该还活着……

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明白了事情发展的大致进程,徐真没有久坐。

他迫切地想要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和心不在焉的驼背五少爷又聊了几句,明里暗里地说了一番举报革命党和朝廷的大额悬赏的事情后,徐真把茶喝完,走出了茶馆。

出了茶馆没多远,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迎面走来。

这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着纽扣,用很宽的玄色腰带,胡乱捆在腰间,右肩在徐真身上一撞,也不顾徐真的反应,就自顾自地跑进了茶馆。

“老栓!老栓……”这人进入茶馆就大嚷。

这家伙是小说里的刽子手康大叔?徐真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和发工钱时,看白管家的眼神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