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安冷冷地笑了笑,所谓的担心不过是害怕自己又做了什么,让她的位置不稳罢了。
一个复宠的妃位可比自己的王位有用的多了,说不定静妃心头还存着心思想要再养育一个皇子,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殿下,您怎么能这么想!”
那人匆匆打断了唐明安的话,不自觉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己今日过来的事,将手中的荷包递给了唐明安。
“这是什么?”
唐明安眉头微蹙,并没有接过荷包。
“是娘娘给殿下的银子,知道您最近有用处,特意让属下拿过来。”
来人没有久留,把荷包恭敬地放在了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该死的奴才!”
唐明安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狗仗人势的东西,以为是母妃的心腹便能够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等他把事情都了结了,复位了,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他!
“殿下…”
跟在唐明安身边的丫鬟看他这样有些担心,正想劝慰两句,他直接给了一个狠厉的眼神。
“奴婢该死!”
“你确实该死。”
唐明安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就直接让人退下了。
荷包里装着几千两银票,唐明安攥紧了荷包,冷哼一声后终究还是收进了自己的怀中。
“殿下。”
安定合来到唐明安身侧,听说殿下今日心情又不好了,他特意过来瞧瞧。
“你来了。”
唐明安微微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让安定合坐下。
“多谢殿下。”
三皇子府中的幕僚其实不止安定合一个,但唐明安被废位之后,只有一个安定合愿意留下来。
唐明安自然知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对此也并不强求,只是对安定合多了几分信任。
“母妃知道我与妹妹要做的事了。”
唐明安嗤笑了一声,不过是手底下的奴才阳奉阴违,把自己写给唐清雅的信给了静妃而已,居然还能够惊动她给自己送银子。
“静妃娘娘知晓此事之后可曾…”
安定合听了这话有些迟疑,虽然林泙大人早就知道此事,但他们下意识便瞒住了静妃,毕竟是妇道人家,又是陛下的枕边人,一个不注意就可能出差错。
如今陛下并未把目光放在殿下身上,故而他们的进展一切顺利,但就怕会出什么幺蛾子。
“送了银子来,旁的未说。”
唐明安冷冷地笑了笑,说:“反正不管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我们定下的事都不会改变。”
“这是自然,殿下放心。”
安定合这段日子因为林泙的提携,已经结识了不少权贵,林泙对他也没什么要求,反正都是为了唐明安,他相信安定合能够拎得清楚。
他自然能够分的清,所以哪怕如今唐明安并不是王爷,他好歹也占着一个皇子的位置,而只要有林家在,日后复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自然会跟在唐明安身侧,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只有雪中送炭才能够在唐明安心中占据一个不小的地位。
“祖父最近可曾寻你?”
唐明安敲打了安定合一番,心头的气已经去了大半,这会便淡淡地问了句。
“未曾。”
安定合摇了摇头,道:“殿下,这使节也快要陆续进宫了,按理来说林大人是应当避嫌的。”
“父皇选了谁去迎接?”
唐明安心头有不少想法,或许是自己那个“名正言顺”的长子大哥,又或许是最近表现不错的二哥,再不然便是文才武略都初众的七弟。
左右不过就是这三个人了,旁的皇子,应当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陛下一个都未选。”
安定合摇了摇头,轻声说:“是让内阁的林大人主理此事,而后礼部尚书辅助。”
“林大人?林文道?”
唐明安眉头微蹙,父皇怎么会让他来主理?按理来说这一直是礼部的事,不会让内阁插手才是。
莫非这林文道是父皇的人?
唐明安思绪急转,他微微蹙眉,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在思索着什么。
“殿下让林大人好好接待使节,赐了一个从五品的礼部官职。”
那个官职是闲职,只有在有使节来的时候接待一下便好,平日里没什么工作,清闲得很。
礼部尚书知道此事的时候还有些不满,这林文道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好运气,能够让陛下安排他来接待使节,这可是个肥差。
原本定好了给他手底下一个官员,没想到居然被林文道从中截胡,差点没给他气过去。
“这礼部尚书似乎与陈守时乃是至交好友。”
唐明安突然记起了这件事,看向安定合:“林文道与陈守时都是内阁的。”
“但是陈守时与林文道并不相熟,而且两人似乎还有些…”
安定合话没说完,但是言下之意何其明显,在内阁中要出头,最好的方式便是压着旁人,这陈守时与林文道似乎便是这样的关系。
“如此,倒是有点意思。”
唐明安嗤笑了一声,父皇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瑞王府,书房。
“都坐吧。”
唐明荣看着进门的苏丙艺,白洺和杨无悔,淡淡地说了句,随即让人奉茶。
“多谢殿下。”
几人拱手,坐在了唐明荣下首,接过了下人端来的茶水。
“今日唤你们而来,是有一事要与你们商量。”
自从上次从惠妃的寝宫出来后,唐明荣便有些心惊和后怕,幸好有贵人在私下相助,不然他怕是被人摆了一道都不自知。
“陛下未必不知道此事。”
苏丙艺听完唐明荣的猜测,轻轻地提了一句:“陛下不可能对三皇子完全置之不理。”
“确实,而且极大可能在暗中布下了人手。”
白洺也点头附和,陛下的心思重,哪怕是一个废王也不会任由其自生自灭。
他习惯把所有事都控制在自己手中,这是他们这几年跟着唐明荣最直观的感觉。
“或许三皇子不会有机会。”
杨无悔看着唐明荣,轻声说:“而殿下也要注意,旁人可能会在生辰礼对您下手。”
“本王?”
唐明荣失笑:“他们想对本王做什么?又能够对本王做什么?”
“王爷,黄府。”
苏丙艺隐晦提了一句,这黄府每年送上来的银子可不在少数,虽然唐明安并未与之有直接接触,但若陛下深究下来,少不了也会被责怪。
“黄府。”
唐明荣也觉着有些棘手,他原本也没将之太过放在心上,未曾想这黄家折腾出了这么大的事。
“王爷,陛下这段日子未曾斥责您,想来也是并未深究此事,黄家这件事毕竟已经了了,您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反而可能会让陛下生疑。”
白洺则是有不一样的想法,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便是了结了的,此刻再提没什么意思。
“如今重中之重确实不在此处,而是在于唐明安究竟做了什么事。”
苏丙艺附和着白洺的话,点了点头。
“不管唐明安做了什么事,父皇的生辰礼上必然不能让他得逞,你们这段日子为本王搜罗的生辰礼都在何处?送来本王瞧瞧。”
给南安帝的生辰礼每年都是诸位皇子的重中之重,唐明荣自然早早也吩咐人去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
南安帝这些年喜欢的大多数是些金贵又特别的东西,去年的生辰礼就是因为唐明安得了一个特别罕见的上好红珊瑚,让南安帝圣心大悦。
他直接赏赐了两斛南珠给唐明安,要知道唐明荣那个时候也只有五斛,唐明安原本有两斛,再得两斛便是四斛了,只差一点就赶上他了,实在是让人艳羡。
所以今年他必须要在南安帝面前好好表现自己,让父皇知道,真正用心的是他。
“启禀殿下,属下特意从岚北州运来了一块暖玉,这可不是特殊的暖玉,红透的玉石中还有蛟龙的身影,是真真正正的吉祥物件。”
白洺听到了唐明荣的话,连忙说着。
“喔?这么稀奇?”
唐明荣心下好奇,若真如白洺这么说,只要他一拿出来,必定能够让父皇开心。
这有蛟龙的暖玉可是从未听闻,比唐明安折腾出来的什么红珊瑚好得多了!
“是。”
白洺点头,笑着说:“那玉石如今便放在府中的库房里呢。”
“那我们一同去瞧瞧!”
唐明荣听了这话便直接起身,带着三人来到了库房中,看到了白洺说的那个玉石。
库房昏暗,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在玉石上,红透的暖玉上真的能够看见蛟龙的身影,当真喜人。
“好!好啊!”
唐明荣惊喜不已,他敢说,只要这暖玉出来,必然会让他在南安帝的生辰礼上拔得头筹!
到那个时候,他倒是要看看,唐明德要怎么与他相争!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苏丙艺与杨无悔看唐明荣如此高兴,纷纷拱手向唐明荣道喜。
“统统有赏!”
唐明荣笑的开心,摸了摸这台上的暖玉,又说:“父皇为我定下的婚事,你们也应当清楚。”
“这胡家小姐的家世身份都不错。。”
苏丙艺说了句,又轻声道:“陛下果然还是疼爱殿下的,给殿下挑了门这么好的亲事。”
“也未必。”
杨无悔听了这话蹙眉,接着说:“这康王也娶了廉涛的女儿,陛下这是在制衡。”
“制衡之道是父皇最擅长做的事。”
唐明荣嗤笑了一声,又说:“罢了罢了,左右他还是给我留了点面子,没让我输的太惨。”
众人听了唐明荣的话便不再言语,顺从地跟在了他身后,离开了库房。
永乐郡,永乐城,公主府,后院。
“小姐恢复得很好,体内的毒素都已经排干净了,日后只要好好调养就可。”
大夫小心翼翼地把她身上最后一根银针收走,而后让丫鬟帮忙把铜盆里的毒血给倒掉,那些毒血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多谢大夫。”
韩霜锦这会有些有气无力的,到底是从身体中排出了这么些血,而且刚刚只喝了两口粥,这会又饿又困,有些没缓过来。
“不客气,老夫先告辞了。”
大夫收拾好自己的药箱之后便在丫鬟的带领下离开了内院,在出门的时候得了不少银子。
这边大夫刚出门,枳橘便得到了消息,看着还在议事的殿下,心想还是要给韩东家备点吃食。
“把连翘找来。”
枳橘轻轻地吩咐了一句,看到连翘过来便叮嘱着在韩霜锦休息的时候应当做什么。
“是。”
连翘听后一一应下,顺便说了下她如今的情况。
“应当是中午吃太少了。”
枳橘听了这话有些无奈,中午殿下只安排了菜粥给韩东家喝,没什么肉,她便不爱吃,满打满算才喝了小半碗,说是不饿。
殿下又着急去议事,也不知道这件事,韩东家也不让人说,这会应当是饿狠了。
“小厨房这会可备着东西?”
“方才奴婢出来的时候端了碗肉粥给小姐,她吃了半碗之后便睡下了。”
连翘知道她饿狠了,也不敢做太多东西,幸亏小厨房还温着一碗牛肉粥。
“那便让韩东家先睡吧。”
自从枳橘知道唐清璃对韩霜锦的心思不似正常姊妹的心思之后,对某些事就自然更加上心了几分。
也不知道韩东家究竟对殿下是什么感觉,可别是殿下一厢情愿啊。
“是。”
连翘得了枳橘的吩咐,回去之后就一直守在韩霜锦身侧,等着她醒来。
“枳橘。”
“奴婢在。”
枳橘刚刚吩咐完连翘之后便听到唐清璃唤自己的声音,连忙推门进了书房。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唐清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临近南安帝的生辰,多的是事情要她处理,哪怕如今她不在京中,还是有人盯着她。
而且,太后也盼着她回去。
说起来,她也有点想皇祖母的,她送给自己的信还有那些礼物都是用了心的,她能够感觉到,太后是真的疼爱她,对她特别好。
“这会快要酉时了。”
枳橘看着唐清璃头疼的样子,连忙说:“殿下可是身子不适?是否要传大夫来?”
“无事,只是有些闷着。”
唐清璃摇了摇头,又问:“这个时辰,霜锦应该排完毒了,这会情况如何?”
“韩东家已经歇下了。”
枳橘把方才排毒的情况告诉了唐清璃,而后又说了声:“大夫说日后只需要好好养着便好了。”
那便让她好好歇着,让连翘好好照顾着。”
唐清璃点了点头,又说:“她可用吃食了?”
“用了半碗肉粥,小厨房已经备下了些韩东家爱吃的,有酸梅汤。”
枳橘说着说着便又补充了一句:“已经问过大夫,大夫说可以用一些。”
“那便好。”
唐清璃点了点头,轻笑着说:“你做事,孤自然是放心的。”
“多谢殿下夸赞。”
枳橘很开心,哪怕跟在唐清璃身边这么久,她仍旧也会因为殿下的一句夸赞而觉得开心。
“三归与陈舟都出去了,这几日你与灵芝要好好盯着府里的事,谭诚那边我另有安排。”
唐清璃摸了摸自己的护甲,又说:“等父皇的生辰礼一过,我们便应该入宫了。”
“韩东家要一起吗?”
枳橘应了声,又问了句,害怕唐清璃误会,连忙说了句:“奴婢是害怕韩东家一个人在城中会…”
“她自然要一起的。”
唐清璃点了点头,接着说:“你倒是提醒孤了,霜锦的铺子也差不多要开起来了,有些事你要盯着,像上次那样被砸铺子的事,孤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是。”
枳橘应了声,随即又问:“不知韩东家是准备开布庄还是?”
“布庄与食锦小店的分店,开四家。”
唐清璃无奈地笑了笑,又说:“上次说这件事的时候你应当没有在旁边伺候,不知道这件事也正常,此事已经定下了,你盯着便是。”
“四家…”
枳橘有些咋舌,这一次性开四家铺子,韩东家如何能够打理得来,难怪最近没看见青黛了,想来是被安排去盯着铺子了。
“还有一事要和你说。”
唐清璃并未对此多说什么,只看着枳橘,淡淡地说了句:“日后,你便把她当作我一样对待便是。”
“殿…殿下…”
枳橘听了这话更是震惊,直接跪在了地上,不知道唐清璃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与孤情投意合,在一起了。”
唐清璃轻笑,全然没有方才议事的狠厉,只笑得宠溺又温柔:“故而,她是这公主府的主人,你应当能够明白孤的意思。”
“奴婢明白。”
枳橘心下一惊,随即有些开心,真好,殿下并非一厢情愿,这韩东家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
“此事只有你与灵芝知道,旁人如今孤还不想提及此事,你与灵芝平日里便多顾着她。”
唐清璃对枳橘与灵芝自然是信任的,至于谭诚,她也没有要瞒着,不过是还不到时候,等到时候了与许三归还有陈舟一起说便是。
“是。”
枳橘知道轻重,听唐清璃这么说便知晓这韩东家在殿下心头的分量不轻。
“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唐清璃摆了摆手,看着她宠辱不惊的模样,心头更是有些满意,这会倒是有些累了,等她小憩一会便去寻韩霜锦用晚膳。
“是。”
枳橘退出了书房,看到了守在书房外的灵芝还有两个小丫鬟,叮嘱了两个小丫鬟一句,而后便把灵芝给拎走了。
“殿下和你说了?”
灵芝看枳橘这个样子便是知晓了殿下与韩东家的事,笑着说:“你怎么一脸都不惊讶的样子。”
“只有你才不知道这件事好吗。”
枳橘耸了耸肩,又说:“殿下对韩东家的心思直接摆在了明面上,不过我倒是没想过她们居然…”
“韩东家或许对殿下有几分真心…”
灵芝看了眼枳橘,淡淡地说:“只不过这几分真心或许还比不上她攀龙附凤的心思。”
“韩东家,约摸没有那个心思。”
出乎意料地,枳橘摇了摇头,并不觉得韩霜锦与唐清璃在一起是为了攀龙附凤。
“你对韩东家挺有好感的。”
灵芝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说:“你我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多的是人想要攀上我们殿下,你不觉着韩东家出现的太突兀了?”
“确实有点,但是你也查过了,她的家世简单,也清白着,没什么特别的。”
枳橘看了眼灵芝,又说:“你也不用拿这样的话来试探我,我知道你心里并不觉得韩东家是攀龙附凤的那种人。”
“只不过是想看看你怎么想的而已。”
灵芝被看穿也不恼怒,她对韩霜锦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她在殿下面前的那些自在不似作伪,而且许多事都是以殿下为重。
就凭在黄府中发生的那件事,她就没有资格说韩东家的坏话,毕竟她是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了实事。
“我们只是个奴婢,还能够怎么想。”
枳橘看了眼灵芝,冷冷地提醒了一句:“有些时候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自然不会忘。”
灵芝被她戳穿了心头所想,脸色微微泛红,正想说些什么,枳橘已经按下了她的肩膀。
“这段日子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枳橘看着她,轻轻地说:“殿下如今只是来到了永乐城,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回京都,你已经开始松懈了,难道不是吗?”
“呵,别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灵芝推开了她的手,淡淡地说:“我对殿下的心与你是一样的,从未想过旁的。”
“是吗?”
枳橘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希望如此。”
“所以你这会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灵芝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个样子,哼了一声:“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了。”
“没了,你回吧。”
枳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头微松,她心里有数便是最好的,就怕如今不在宫中,没有了压力,她会借着殿下的势,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郊外庄子,内院。
“你们已经把我关在这里两日了。”
陈惟书看着自己面前的廖念一和周雷,满脸的不耐烦:“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不是说好的让我回去把韩家握在手中,如今关着我算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为了让你顺理成章地回去。”
廖念一轻轻地笑了笑,又说:“若是你带着伤回去的话,对你拿下韩宅自然是有用的。”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带伤回去,我只不过是过来和你谈谈生意,仅此而已!”
陈惟书听了这话急了,他怒极起身,看着廖念一有些不平。
“你来殿下的庄子谈生意,反而被殿下的人伤了,这不就是殿下欺辱韩东家最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