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教授……您怎么突然来了……这真是,也不提前打个招呼?”那人慌忙关上门,站得有些僵直,加上其他两个西区特队,一时间门口成了三名看守。
“他不是恢复了吗,我想看看……”卫池目光望着那边关上的玻璃门,期待着笑了笑,“也好久没见了,有一些话要跟他说。”
那人:“这……”
卫池摇摇头,“不,是我要送他一个礼物,他会喜欢的。”
三人:“……”
卫池自顾自说着,“他应该期盼了很久,之前一直没有人给他,我现在就可以给他了,他会很开心的。”
三人:“…………”
两个西区:这是之前拿眼睛骂人的那家伙吧,像假的,换魂了吧。
那人:这完全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冷漠严肃,这……完完全全……暴露了弱点……不过,也可能是反向误导,他才不相信卫池是一个心思至纯之人。
但看着卫池这副样子,那人胆子还是大了起来,喊道,“卫教授——”
“他……他还在审问。”
卫池反问,“你们在手术室审问,不会觉得怪吗?”
两个西区的也疑惑了。
那人:“这……”
“就算你们手术室也许够大,可以在物质上允许,但在心里,一个刚手术恢复的病人,你们就能直接下手?”
“这……”
一个没想出来,卫池又继续发问,“他是跟你们有深仇大恨吗,让你们这么欺负人,你们问问自己良心,这么做会不会太冷血了点?”
两个西区的有些呆住了,虽然不是他们回答,但这明显有强势的压迫感,要是非要他们回答,可能一个音节都没有。不过,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1314居然是手术兼审问的。听着就离谱。
那人深吸一口气,还是坚定阻碍在门正前方,严肃道,“审问周期未结束,您现在不能进去。这是规矩。”
卫池看着他,语气又平静起来,驳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两个西区的有些憋笑,确实,这规矩他们也没听过,听着就怪。
“这……”那人一时语塞,但看着脸色还是平静柔和的卫池,硬答道,“这就是规矩。”
卫池简单回道:“我不知道,我便不认。”
“您这是拿权行事吗?”
“还没有。”
“……”
两个西区的在心里点了个赞,太解气了,平日里只有他们被研究员挑刺的份,现在风水轮流转啊。
那人还是找到了突破口,“您要知道,您能随意出入,本身就违章了。”
“是,我是违章了。”
“……”
两个西区的心里大肆鼓掌。
卫池坦荡承认,“所以,你是告诉我,在这里违章,也是可以的。”
那人赶紧否定,“……不,当然不是。”
“我说是。”
那人无法,只得搬出一句,“卫教授,您为难我们了。”
“为难?我是让你们帮我瞒错了,还是怎么?”
犀利直接,率草无畏。
那人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我是擅闯了,你们可以告。”卫池眼中满是不屑,“至于门,你们当然拦不住我,情有可原,全错在我。”
两个西区心中鼓掌渐渐停了,心有灵犀地眼神交流了一下,又看了看门:“……”
“……这……”
“对了,你们是想审问他怎么进来的、还呆了这么久?”
那人第一反应是想摇头,考虑情况,还是顺势点点头。
卫池又肯定道:“是我。”
“!”
“我帮的忙,我是帮凶。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别逼他,他不知道。”
“卫教授……”
“我也是罪犯,按道理说,我是可以跟他呆在一起的。”
那人:“……”
卫池又朝他礼貌微笑,“那么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三人:“…………”
两个西区的又有些期望地看向了那人。
那人战术性推了推眼镜,思量道,“卫教授,您要知道,一些情况,总是比较特殊的。”
“比如。”
“比如现在,您所说的那个人……”那人努力憋出一个自己都不想拿来抗衡的理由,轻声泄了出来,“正在睡觉。”
两个西区的对视,默契叹了口气:废了,没辙,准备战斗吧。
“他……在睡觉?”卫池语气弱了些。
那人抓住了这一丝变化,肯定道,“对,下午1点左右完成审讯后,就一直睡到现在,目前睡了半个多小时,按目前数据……不是,是医学既定规律,他刚刚进入短暂深睡,还需要半个小时左右才能醒来,你要是现在进去,可能弄出些声动,打扰到睡眠,对他身体情况恢复也不好。”
那人又自信的推了推眼镜,“你说是吗?卫教授。”
“要是他真的睡觉的话……”
那人微冒冷汗:“……当然。”
卫池微微叹了口气,“好……我不打扰他。”
只是又往门口玻璃那望了望,那有帘子,缝隙都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到,争取道,“那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三人:“……”
“卫教授,您还是过会吧。”那人也礼貌回笑道,“30分钟,不急的。”
“照片也行,让里面的人小声发个视频给我更好。”
“实在抱歉了,卫教授,我们没有这方面的规矩,审问周期中,都是不可以电子数据方式记录的。”那人抬手看了看表。
卫池稍稍急躁了,“你们尽管拍,数据是泄不出去的,泄出去责任全归我,行吗。”
那人抬手认真的看了一下表,“哦,卫教授,我还要办事呢,您看……”
“你要办什么事。”
“这………”那人巧妙转移,劝道:“您的事,只差30分钟,就在眼前了,何苦为难我们呢?”
“又为难你们了?”
“是……”
卫池犹豫着,“……好吧。”
“谢谢您能理解。”
卫池点点头,轻声垦切道,“我也希望,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为难他。”
“当然当然。”
卫池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慢走啊。”
卫池转身又不放心问了,“我等30分钟再来,你们会给我开门吧?”
“会的,肯定会。我们怎么会骗您呢?您是不放心什么?是我们不值得您信任吗?如果您不信,您应该从一开始就不要信我。”那人坚决道。
卫池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一句话。”
“什么?”
“破坏一个盼望已久又触手可及的期待,是罪大恶极的。因为那个叫得而复失。”
“……卫教授,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卫池歉疚笑了笑。“我总是喜欢瞎想一些东西,控制不住,见谅了。”
……
“怎么办,卫池还要来,不看不罢休啊。”
“电击意识,造成一定阴影,拒绝见面,到时候弄一出意外事故,那人就说不想活了,这存在可能性,我们捏造一下,把可能性再升级,他最多伤心气愤几下,他是一个重理的人,没有证据,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有道理,我去准备。”
……
南区部队守在外面,林老教授一个人进了房间。
还是黑着。
他那爬满皱纹的手按下了墙壁,受到感应后,灯光一亮,一个提示音响起:
“尊敬的林院长,初代管理员为您安排了一份礼物。”
墙壁上展开一个机械手臂,手面端有一个巨大的纸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
他简单看了一眼,把卡放了回去,出来了。
外面的灯还是没有亮起,助手在旁边问:
“林院长,还是不行吗?”
“……再等等看吧。”
又过了不知多久,已是黑夜降临,研究所的灯突然亮了。
到西区时,大家正欢呼着,激动这场惊险于死而复生的快乐。
“我听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叫什么四小时静默,还以为又要爆炸了……”
“听说他是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走了好,走了就好,再也不用担心爆炸了,那一次真是吓死我了。”
突然,天花板下起了'纸雨'。
一张一张从天花板飘落的纸,在灯光下,像一场发光发亮的大雨。
有人接过来一看,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构图和结果。
“是研究成果——”有人尖叫道。
“是没有发表的研究成果!!!”
一些人听到的更是欢呼,开始收集、甚至开始抢那些纸张,为那些薄如纸翼的纸争不平……
灯光惨白惨亮,照在人的身上有了浓厚阴影。
林老教授过来,静静的看着,这迫近于悲剧的一幕,身边的助手拿了一张回来,他手些许颤微着,接了。
上面有他所熟悉工整标记字迹,跟刚才一样,他摩挲着。
突然,纸破了,碎了一地,掉在地上,渐渐地,只剩一堆灰尘,一堆苍白无力的灰尘。
众人抓着、捧着,又散,遍地是哀嚎痛失的声音。
他沉默了。
……
回去,他又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有三堆东西。
最开始看的那一堆,是归还的各类权限、说明。
剩下两堆。
一堆上面写着封条:已毁。
一堆是厚厚的积起来的纸。
边上还塞有一张边角参差不平的纸条,这张纸条太特别了,特别到与箱子内整齐的纸张文件格格不入……像是最后匆忙塞进去的。
粗糙,急躁……
林老教授严肃推了推眼镜,拿起来查看,上面字迹斑驳、深浅不一地写着:
“林老:
原谅学生不识大体、不知羞耻、擅作主张、最后一次,想以学生身份与您交谈。
十多年的师生情意,如父如海,一时难以释怀,念及现在所感,这张字条,学生是为歉疚和愤怒而写。
多年前,您破例选择了学生,抱歉的是,学生私自一些不端、不敬的行为可能让您对此失望。即使这样,在这的五年来,您还是在尽力为学生提供机会。学生能得老师欣赏,不胜感谢,所觉歉疚。
记得您曾问学生,为什么突然想进研究所,那么现在,就是答案。”
纸条断了,文末带着些血迹,林老教授犹豫着,翻面了。字迹开始有些撩草……
“一开始,学生本不想于此,设想是,等一切安排好再平静离开、不惹事非争端。但,从今天下午看到的情况来说,学生非常愤怒!对他们此次非人行为,表示无法原谅!永远无法原谅!”
字迹破开了,成了一条狰狞的线。
“学生心胸狭隘,学生有仇必报,学生没有大公无私奉献自我的情怀!学生始终认为,一份所谓的研究,从来都不会比一个人的命还重要!”
刺耳、尖锐、破开……
他突然看向一边的“已毁”。
陡然般,好似明白了一些。
那应是:
一时冲动,已经销毁……
“这也是学生不适合做为一个合格研究员的原因之一。
如果没猜错,您大概已经看到了那幅场景。或许,学生又做错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冲动无脑的报复宣泄,没有任何意义,徒增了您的烦恼。
抱歉,提笔至此,学生愚钝,不知道写什么好了。
最后,望您保重身体,勿念。
您曾经的学生:卫池”
字迹淡了。
山间窗外,夜色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