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之三人气质不凡,店小二直接将他们引到了二楼,二楼设有雅座,也不似一楼大堂那般拥挤。
“三份红烧肉,剩下的你看着安排,五六个菜即可!”
“好勒客官,您几位稍等。”
悦来楼的红烧肉跟别家店的不一样,不是一盘一盘卖的,而是按份卖,一份只两块。两块不多也不少,既能让客人尝其美味,又不至让客人感觉到腻,悦来楼的这个规矩,主打一个让客人意犹未尽。
在听到曲焕然要三份红烧肉后,店小二便知道曲焕然是一个熟客,这让他打消了狠宰几人一笔的想法,剩下的几道菜,肯定得是后厨拿手的。
店小二刚离开不久,一怀抱琵琶的女子从一楼走了上来。
女子身上的薄裙在这个季节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却能刚好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裙下肌肤若隐若现,凹凸有致。
陈之三人并未因为女子的出现而去多看她一眼,他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固圣国的酒楼里随处可见打扮清爽的女子,她们或是怀抱琵琶,或是背负古筝,逢用餐之际便会进入酒楼寻找那些出手阔绰的客人来买上自己一曲。
能在这样的酒楼相聚,客人基本上都是些富庶之人,买断女子一曲的银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小小意思。
既能与友人一叙旧情,又能欣赏美色,还能彰显实力,最后还能被音乐陶冶了情操,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女子常年混迹于各大酒楼里,与形形色色的男人打交道,早就练就了一双寻找“财主”的老辣眼光与极具人情的圆滑。
今日这个女子却有些不一样,她眼中透露着一股与身上打扮极不相符的生分与不安。她一边怯怯的打量着四周吃饭的人,一边悄悄将裙摆往下扯,像是要用那本就是为了露出长腿的短裙去遮住自己更多的肌肤。
此时已经有吃饭的客人停下了筷子,开始打量起了女子。
女子在与几桌客人短暂的目光相接后,竟然红了脸,这让那些客人们不禁眼冒精光,如今像她这般青涩的卖唱女可不多了啊,见惯了媚俗,青涩娇柔就成为了一种新奇。
不远处的曲焕然也注意到了女子的异样,他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
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舞了勇气准备往前迈步的时候,她猛然看见了窗边坐着的曲焕然。
只此一眼,她便抱着琵琶径直朝曲焕然走了过去。
女子刚走到曲焕然面前,曲焕然便对着她摆了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们不听曲儿!”
女子羞涩一笑道:“恩公,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到您了!”
曲焕然一脸不解的问道:“我们认识吗?”
女子咬了咬嘴唇,然后点点头道:“两年前,家父病重,无钱医治,是领了圣剑阁的救济银才撑下来的。”
曲焕然闻言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圣剑阁确实设有救济银,以帮助城里困苦的人们,不过这些都是那些弟子去做的,我并没有亲自给过谁银子啊!”
女子回道:“恩公说的没错,救济银是圣剑阁的弟子发放的,我也是后来一次偶然间在城里遇到恩公,听别人说您就是圣剑阁的阁主,从此我便将您记在心中了。我要感谢那些圣剑阁的弟子,更要感谢您!”
被人当众提起自己曾经做过的好事,纵然已是圣剑阁阁主的曲焕然,也不免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与得意。
“圣剑阁历来奉行行侠仗义的宗旨,帮助弱小是我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客气的!对了,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女子闻言瞬间红了眼眶,她哽咽着说道:“父亲的病拖了太久,有银子去医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没过多久他便走了!”
曲焕然叹了口气道:“唉,是我们给的迟了!”
女子擦了把眼泪,摇摇头道:“不怪恩公的,我跟父亲是从别处到的飞宇城,一到城里就领上了救济银,说到底是父亲的命数,要是我们能早点到飞宇城就好了!”
这时,董婉往旁边让了让,然后指着一旁的凳子,对女子说道:“你先坐下吧!”
女子说了声谢谢后,在董婉身边坐了下来,刚才站着还好,这一坐,她领口处的那两道起伏尽收众人眼底。
陈之将头瞥了过去,曲焕然同样将头迈向了一边,他们俩不约而同的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女子察觉到两人的异样,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然后立马将衣领拉高了不少。
“对不起,我听她们说,只有穿成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听我唱的曲儿!”
董婉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没事的,看你的样子是刚开始干这行的吧?”
女子点了点头道:“嗯,今日是第一次。”
“我就说嘛,听你唱一曲儿得多少钱?”
女子闻言连忙摇头道:“你们几位不嫌弃就好,我怎么敢向恩公跟恩公的朋友要钱呢?”
董婉掏出三两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笑着说道:“我替你恩公做个主,三两银子你收下替我们弹上一曲,你要是不收我们也就不听了!”
女子看着桌上的银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就在这时,曲焕然抬头看了女子一眼,说道:“你就照她说的办吧!”
女子闻言只好点了点头。
“献丑了!”
她竖起琵琶,先弹了几个简单的音符试了试音色,只简单几个拨弄,真应了那句,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这一段写尽琵琶曲婉转抑扬的古诗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弹至兴起,女子轻启朱唇,开始吟唱了起来。
“柳儿轻曳春溪柔,不见君,几多愁。去年此日,同君芦边走。今朝雾里盼归舟,渔人回,再翘首。
鬓角应是风吹皱,折红豆,为谁留。梨花香来却似秋,夜夜忆,你知否?”
董婉想起了在塞伦岛的那些日子,眼眶不禁变得湿润了起来,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自己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一曲唱罢,桌上几人都是不胜唏嘘,董婉将银锭递到女子手上。
“你唱的真好听,这是你应得的,快收下吧!”
女子对着董婉欠了欠身子,说道:“谢谢姑娘,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一为首的客人站了起来。
“喂,弹琵琶的,我们来这悦来楼是饮酒作乐来的,你换首欢快的曲子弹弹,否则就不要在这儿待着了。”
女子闻言连忙起身朝着那客人鞠了一躬道:“先生,实在是对不起,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要弹什么,若是扰了你们的兴致,我跟你道歉!”
女子这一鞠躬直接让对面的客人愣住了,她弯腰时,原本就低的领口处乍现出一片春光。
对面男子见状默默咽了口口水,然后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道歉倒不必,我也不是怪你,只是给你提个建议,刚好我们哥几个也爱听曲儿,你过来给我们弹一曲吧!”
女子又鞠了一躬道:“多谢先生,我这就过来!”
这下不仅是站起来那人,他同桌的四人都默默地咽了口口水,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女子的胸口,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薄衫下那双峰的壮丽与波澜。
这一幕刚好被曲焕然看在眼里,他撇了撇嘴,叫停了准备离开的女子。
“你继续给我们弹,我还没听够!”
女子尚未说话,对面的客人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兄弟,这就不合适了吧?”
曲焕然笑了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她今天我包了!”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朝着对面那人晃了晃。
“我出一百两,哥哥你要是比我出的多,我就将她让给你!”
对面那人看到曲焕然手中的银票,像是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一个卖唱的女子罢了,一百两,我能去宜春楼找十个女子给我一个人唱,唱一整晚!”
说罢他就坐了下去,女子转身看着曲焕然,眼中有感激,同时又有一股不安,一百两着实太多了些。
“恩公,这一百两太多了!”
曲焕然笑了笑道:“没事,我有钱!”
他掏了银票后并没有让女子再弹琵琶,而是让她坐下来跟他们一块儿吃饭。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替她点了一份红烧肉。